,田村卡夫卡君,你在那裡出現了,如黃瓜一樣冷靜地、如卡夫卡一樣神秘地。你和她相互吸引,很快——如果允許我使用古典字眼兒的話——有了關係。”
“那麼?”
大島兩手從方向盤上拿開片刻。“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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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搖頭:“那麼,我是這樣猜想的:你大概認為我就是那趟列車。”
大島久久緘默不語,後來開口了。“是的,”他承認,“你說的不錯,我是那樣認為的。”
“就是說我即將給佐伯帶來死亡?”
“不過,”他說,“我並不是在因此責備你,或者不如說那是好事。”
“為什麼?”
對此大島沒有回答。他以沉默告訴我:那是你考慮的事,或者無須考慮的事。
我縮排座位,閉起眼睛,讓身體放鬆下來。
“噯,大島,”
“什麼?”
“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自己走向哪裡,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什麼錯誤的,不知道是前進好還是後退好。”
大島仍在沉默,不予回答。
“我到底怎麼做才好呢?”我問。
“什麼也不做即可。”他簡潔答道。
“一點也不做?”
大島點頭:“正因如此才這麼帶你進山。”
“可在山中我做什麼好呢?”
“且聽風聲。”他說,“我經常那樣。”
我就此思索。
大島伸出手,溫柔地放在我手上。
“事情一件接一件。那不是你的責任,也不是我的責任。責任不在預言,不在詛咒,不在DNA①,不在非邏輯性,不在結構主義,不在第三次產業革命。我們所以都在毀滅都在喪失,是因為世界本身就是建立在毀滅與喪失之上的,我們的存在不過是其原理的剪影而已。例如風,既有飛沙走石的狂風,又有舒心愜意的微風,但所有的風終究都要消失。風不是物體,而不外乎是空氣移動的總稱。側耳傾聽,其隱喻即可瞭然。”
我回握大島的手。柔軟、溫暖的手。滑潤,無性別,細膩而優雅。
“大島,”我說,“我現在最好同佐伯離開?”
“是的,田村卡夫卡君。你最好從佐伯身邊離開一段時間,讓她一人獨處。她是個聰明
①Deoxyribonucleeic acid之略,脫氧核糖核酸酶,構成生物遺傳因子的高分子化合物。
的人、堅強的人,漫長歲月裡她忍受著洶湧而來的孤獨,揹負著沉重的記憶活著,她能夠冷靜地獨自決定各種事情。”
“就是說我是孩子,打擾了人家。”
“不是那個意思,”大島以柔和的聲音說,“不是那樣的。你做了應做的事,做了有意義的事。對你有意義,對她也有意義。所以往下的事就交給她好了。這樣的說法聽起來也許冷漠——在佐伯身上,眼下你完全無能為力。你這就一個人進入山中做你自身的事,對你來說也正是那樣一個時期。”
“我自身的事?”
“側耳傾聽即可,田村卡夫卡君。”大島說,“側耳傾聽,全神貫注,像蛤蜊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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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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