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琰是天家世子,比起封鬱自然多些坊間傳聞。過往蓮兮從各路仙友的八卦間,偶爾也聽得他的些許事蹟。若記得不錯,封琰今年應是三萬歲有餘,比她老子龍王爺都年長些。蓮兮降生前,他膝下的娃娃便已成群成列,如今最小的那個也該與蓮兮年歲相仿了。眼下他為老不尊,問得這樣曖昧多情,直叫蓮兮汗顏。
第八二節 濁水迷離 長夜未央(3)
蓮兮退了半步,從封琰的指間撇開臉,直言不諱道:“蓮兮自知生性粗野,琰世子莫要拿我玩笑了。”
“玩笑?我封琰可不比某人滿嘴騙人幌子。蓮公主的劍舞天下無雙,單單看著就已叫人心馳神往,我心中傾慕,何曾玩笑了?”
“可惜,蓮兮唯獨對我三弟一往情深,當真叫我豔羨非常……”封琰拈起蓮兮的一縷髮絲,在掌間憐愛的撥弄了幾下,嗓音暗啞道:“……不過自古哪有一個美人不愛才?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三弟自小天資聰穎奇才可居,琴棋卦數書畫茶酒無一不通,還是孩童年紀,就已叫我九重天上眾仙為之驚歎。”
封琰俯下臉,唇際在蓮兮的髮間輕點了一點,蓮兮羞怔得面色緋紅,他卻輕笑一聲,鬆開她的髮絲,指著天際說:“你瞧瞧,當年他不過剛愈千歲,父尊就為他在九重天的至高處建起一座樓宇,賜號玉茗。玉色溫良潤澤,茶香謙謙清幽,兩者合一,可不就是天下獨一的真君子麼?千歲,於我仙族而言,不過年少風華。三弟卻已得父尊如此讚賞,如此厚愛,得以獨自居住在這樣高的天際,可不叫人眼紅?”
封琰側傾半步背靠著一杆竹子,目光飄向天際,追憶道:“那時的三弟,連身骨都沒成形,比我還矮上兩個頭呢!我親手教授他十八般武藝,卻唯恐有一日被他輕易超越。但凡九重天上有公然比試,我都不惜餘力,每每把他教訓得體無完膚。呵呵,我還暗自慶幸,好歹為自己樹立了幾分長兄的威信。若非後來二弟瞧出端倪提點了一句,憑我這愚鈍的腦子,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看破——原來我這天家世子能僥倖儲存顏面,不過是靠著三弟次次手下留情,有意佯敗罷了!我被年幼五千歲的幼弟謙讓,心中自然不情願,怎麼也想逼他動一次真格。誰曾想,他乍一撇開長幼顧忌,便同握劍的血羅剎一般,劍路詭魅,劍速凌厲,劍氣狂放,任哪一樣,都是我一生難以企及的境界。那年他三千歲,在我的眉心留下了一記劍痕,終於叫我醒悟。原本封鬱與我和二弟,就是不同的。兄弟三人中,唯有他盡得父尊真傳。繼父尊之後,他才是最應當君臨天下的那個人……”
自從蓮兮住進玉茗閣,先後也從青青嘴中套了些封鬱的事蹟。但她這人說話東顛西倒,往往前一刻還說著封鬱,下一刻卻扯遠到了十萬八千里外,每當談及重點,她更是顧左右言他,說得含糊,彷彿有意隱瞞著蓮兮什麼,叫她怎麼也聽不過癮。
這時封琰回憶往事,機會難得,蓮兮自然聽得全神貫注。依循著他的描述,她也暗暗在心底勾勒著風華正茂的少年封鬱。想象著那高高束髮的少年是如何揮劍,是如何振袖撥絃,又是如何攤掌演卦。蓮兮也不覺微微莞爾,笑得春花一樣明媚。
不想封琰話鋒陡然一轉,說:“像蓮公主這樣出眾的女子,與我三弟原也是極般配的。怪只怪他不懂得珍惜,一心想著那蛇妖,卻將真正的寶貝擱在一邊,如此暴殄天物,直叫為兄扼腕嘆息。”
封琰嘴上如此說著,話語間卻並無惋惜之意,眼見蓮兮嘴邊笑意凝滯,他饒有興致,有意多問了一句:“你說呢?”
封鬱與夭月,即便封琰不曾明言,蓮兮也是清楚的。
但她從不知道,有一日被旁人信手點破,會令自己這樣不甘心。
珍惜?封鬱不也是珍惜她的嗎?她若難過,他會不著痕跡地哄她,待後知後覺,已然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