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送來儀仗用的簇新鶻毛搖動起來了。得勝的軍隊卻偃旗息鼓,沉頭默言,彷彿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冷冷地涵養著這最後一點令人費解的沉默。是火山就要噴發,是怒雷就要咆哮!
一切都在第二次河西大戰的時候以最昂揚的姿態,最蓬勃的殺氣,從霍去病和他的將士們年輕的心臟中跳動出來,化作吞噬萬物的燎原烈火,化作黃河奔騰的怒海狂潮,向著河西大漠橫掃過去!
赤地千里的炎炎驕陽算什麼?他們是比陽光更加耀眼的軍隊!
冰凍萬尺的祁連山絕頂算什麼?他們擁有比堅冰更為剛強的意志!
穿越了千里乾涸的沙漠,走過了人獸難到的祁連鳥道,霍去病終於用最小的犧牲換取了最大的勝利。
今天,
他終於以真正以少勝多的戰績來告慰死在河西一戰的英靈們。
今天,
他終於可以舉酒一觴,天地無愧!
一切都在今天!
第五十七章 濛濛殘雲攏清秋
“彎彎,陪我去買東西。”很語塞,霍大少爺居然要親自去買東西,“買什麼?”
“四色糕點,四卷布匹,嗯……”左右看看,“差不多了。”
金城在目前不算一座多大的城市。不過,它北扼西北通道,兩岸夾山,地勢險要,歷來既是兵家爭奪之地,也是古代中西商貿流通的必經港口。
這裡的貨物市場集合了來自姑墨、浦類、龜茲、樓蘭、大宛、戎盧、烏貪訾等等許多國家的各色商品,自然也有大量漢民族的絲綢、布匹、飲食用品等貨物。
去病帶著我,不去看出自崑崙山的玉石、不去看出自姑墨國的孔雀石,不去看戎盧國波斯纏花紋的羊毛毯……
我們行走的是一些平民百姓常用物品的貨攤。去病看了許久,買了一些粗米粉做的笨重糕點,被風乾了,硬邦邦的;還有幾匹漢人家常穿衣的布料,染了素青、米白、黃宣等家常的顏色。
他將東西捲起來,綁成一個結實的包裹。看看天色尚明:“走,後天就要大軍開拔了,陪我去見一個人。”
我不知道金城能夠有什麼人讓他這麼隆重地對待,跟著他一起走上了一條山路。
金城背後的就是莽山,上面有五道泉眼,此時正是盛水期,清澈的泉水順著石壁流淌下來,去病拉著我的手攀過那沾著溼滑苔蘚的石面。
他的神色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覺得他對於這一次地拜訪非常重視。
我們爬上莽山,看到腳下是一處兩山夾峙的山谷,裡面鬱鬱蔥蔥的樹木層林霜染。硃紅,玫紅,橙色。豔紫,層層疊疊地顏色將那山林薰染出初秋的色彩。
山谷上方兩邊都是很高地山峰。一側山峰緊貼黃河,那黃河波浪日日夜夜在山峰邊流淌。
我們來到一間茅屋前。
茅屋上新鋪了乾草,看上去金燦燦的。去病說:“前幾天讓郭元帶人過來加的茅頂,看起來這個冬天是不會漏了。”
黃河水在山峰邊流淌,似乎能夠聽到那汩汩流水日夜不停地歌唱。
我問:“這裡面住的是什麼人?”
去病沒有回答我。輕叩柴門,那乾淨整潔的小道上,飄落數片黃葉。
一聲乾澀地,彷彿多年沒有浸潤過清水的聲音從茅屋中傳出來:“什麼人?”
“大娘,我是去病。”
屋子裡的聲音安靜了一會兒,才說:“進來吧。”
柴門被去病推開,我的眼睛也隨著一起進入了那茅屋。灰暗如蒙塵的夕陽晚光照在屋子裡,一切都是陰暗而不見天日的。只有那歪坐在榻上的老婦人,一頭白髮如同一片耀白的蘆花。帶著枯死的氣息,漂浮在空氣中。
我看不清她地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