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感到晦暗的膚色掩蓋去了她所有的光彩。天還未涼透。她已經裹在了一件厚厚地棉衣中,看起來人似乎瘦弱乾枯得沒有了形狀。
去病的神情彷彿一隻被馴服地鷹。他小心地收斂著高傲地翅膀。靜靜地垂首注目著那老婦。他手中拿著不昂貴的禮物,其實每一件都挑選得很精心。這些是一個獨居老婦人可以使用地家常物品:那硬邦邦的糕點放在水中煮爛。可以化作一碗甜味的粉粥;那些粗布經過了裁剪,可以成為今冬禦寒的新衣。
秋日的夕陽很匆忙,那一點點餘暉很快便暗啞了下去。
我們幾乎站在黑暗裡,身上不知不覺寫滿哀傷。我不知道這個哀傷何處而來,我抓住去病的手,希望他溫暖的手指能夠給我帶來一些答案。
去病的手竟是涼的。
這是一種走入深淵回頭無路的冰涼。我不知道面前這嬴弱的老婦為何能夠給他這樣的感覺?他一直都是如同一支在風中烈燒的紅燭,風越大,他的光芒就越跳脫。
“霍將軍。”平靜的聲音傳來,那平靜是多時慟哭之後,氣力衰竭的平靜;是問天天不語,唯有低頭嘆殘生的平靜。
去病似乎被這一聲平靜的稱呼凝住了,過了許久才慢慢回答:“大娘,我路過,看您。”
他的每一個字都沉重如山,一個字一個字砸在地上,卻大地無言,空山無語,只有遠遠的黃河水在茅屋外流淌……
“好孩子,難為你了。”老婦似乎已經無力再說什麼了,說完就將頭沉沉靠在手上。她的白髮在黑暗中一掀,如一隻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白鶴,憂傷地垂下翅翼。
“我……出去了。”
沒有回答。
從來就眸中無人的驃騎將軍,拉起我,轉身走出了茅屋。
我們沿著石階向下走,走過清流不止的五泉莽山,我們站在了黃河岸邊。
滿月在寥廓的天空緩緩移動,星斗在深色的天幕中此升彼落。
我以為我們在茅屋的時間很短,原來卻很長。就像我們以為人生很長,其實卻很短。
我們在山崖下解馬韁繩,初秋的晚風吹得我們滿身飄搖。我問:“那個大娘……是誰?”
“陳大娘。”
“陳大娘?”疑惑從我心間滾過,我知道他不過說了天底下最最平凡最最普通的三個字,我不知道這三個字能夠和我有什麼樣的淵源。
“還記得陳天鷹嗎?”去病以為我記不住,提醒我,“就是河西一戰,將你收到鐵螭騎中的那個人。陳大娘是他的母親。”
“什麼?”
從春到夏,再到此時的初秋,長安城、河西大漠……
太多太多的故事在我面前演繹,太多太多地生命在我面前消隕。我……卻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在我來到漢朝以後,第一個說會娶我的男孩子。他爽朗地笑,他真誠地生。他豪邁地死!
黝黑的面板,雪白地牙齒。燦爛如陽光的笑容彷彿從記憶地深潭中一點點浮現出來,化作一絲揪痛,纏在心口悶在胸中……
“天鷹是我在建章營裡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一起練箭、一起騎馬、一起出定襄,羅姑比是我們一起擒住的。”去病的聲音裡不帶絲毫感情,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用一種歡愉地表情說起他,“還有他的娘,空的時候,我們常去他們家吃點心。大娘的蒸糕,很甜。”
“那……她,怎麼會在這裡?”
“天鷹死了,她就住在這裡了。”
“一個人?”
“皇上贈她忠節烈孝的匾額,她的丈夫陳凱元死於元朔二年的歟陰堡之戰,她的長子陳天冉死於元朔三年的長平關之戰。”
我記得陳天鷹說過。他也出身頗為尊貴,雖然不像去病那樣以王侯之家而顯赫加身,但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