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諸位愛卿,魏叔玉為何缺席?”
眾人的目光顯然也帶著疑問,沒有人答得上來。
“起稟萬歲!”突然一個小太監,拾級而上,撲通跪倒,顫聲道:“魏大人突然急病棄世,現其長子魏叔玉在承天門外跪哭報喪……”
這訊息如同平地驚雷,震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太極殿上一片死寂,再無半點聲音。
有人抽泣了起來。這就像投入池水中的石塊,輕輕泛起了微瀾。漸漸地,嘆息聲,抽泣聲,交談聲混成一體,間或還夾雜了一兩聲冷笑,卻不知是誰發出來的。
李建成根本沒有理會臣下的失儀,只是呆呆的發愣,表情陰晴不定。
李沐風雖然心裡早已經有了準備,此刻還是禁不住暗自嘆息。造物中冥冥自有定數,不是所有人都能改變命運。李沐風心中雖然悲慼,卻不得不盤算:魏徵一死,尚書令職務空缺,該何人遞補?此職務非同小可,雖然為正二品,但統領百官,為六省之首,其真正勢力遠非有名無權的三師三公可比。
魏徵並不是李沐風的支持者,但至少絕對不是反對者。雖然他曾經帶頭反對過立李沐風為太子,但那是對理不對人的諫言。他為人耿直,向來不結黨營私,因此一部分高官反倒形成了以魏徵為中心的團體,這恐怕是魏徵沒想到的。他們對各位王子都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勢,並不參與權勢爭鬥。正是這些人的存在,隱隱的制約和平衡了各方面的勢力。而這些人的存在,正是以魏徵的存在為前提的,現在魏徵一死,恐怕他們必須要選好擁立的物件了。
賭博阿……押對了日後就是擁立之功,押錯了將來就是結黨營私,意圖叛亂,還真難為他們呢……李沐風如此想著,唇邊笑容漸冷。
“怎麼昨天還好好的……”李建成回過神,臉色變了幾變,道:“傳進來。”
那個太監轉身剛要傳喚,聽得李建成又道:“慢,先讓他回去家裡準備喪事,朕親自過去。”
那太監一聲遵旨下去了,尚書左僕射趙夢陽出班跪倒,顫聲道:“萬歲如此厚待魏相,想來魏相酒泉之下也必感萬歲大恩,就是我等……也深感皇恩浩蕩……萬歲聖明……乃千古名君吶!”說道後來,居然哽咽無語了。殿上殿下都不甘落後,連呼萬歲聖明,竟是整齊劃一,餘音不絕。
李沐風心中大為佩服。這趙夢陽素來和魏徵不合,此刻卻是說哭就哭,當真是訓練有素,絕對有演員的素質。表演的功夫雖略顯誇張,但論其效果,看到李建成的一臉陶醉就知道了。
憑心而論,李建成雖及不上李世民內外建功,威加四方,卻是一代守成之主。此時的大唐,已然一掃隋末紛亂,頗有興盛之象。即便達不到應有的貞觀盛世,卻也不差於文景治世。
然則不論如何,提什麼千古名君,實在阿諛過度了。
李沐風努力不讓臉上露出鄙夷之色,也隨著諸位大臣高呼萬歲,心中卻是一陣的噁心。
此時卻聽趙夢陽又道:“啟奏陛下,尚書令日理萬機,不可有一日之空缺,陛下切莫過於悲痛,為大唐社稷著想,還請陛下速速定奪!”
李沐風已然猜到他會有如此說法,心頭暗笑:這老狐狸的尾巴還是露了出來。他心中早有算計,豈能讓他如意?剛要有所動作,忽的目光一轉,卻又停住了。
趙夢陽的一番馬*讓李建成極是受用,面上帶笑,如飲甘霖。可他又是何等心機深沉之人,怎會聽不出趙夢陽毛遂自建之意?他面色一沉,剛要說話,卻見殿上有人出班奏道:“父皇且慢!”
正是一直一言不發的二皇子李徵。
“父皇。”李徵話也不多,語氣卻不容置疑,道:“尚書令一職非同小可,還請陛下三思。”
李建成頷首道:“這個自然。待朕想上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