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繡嬰孩的肚兜,細弱的銀針飛斜橫繚,針腳密密匝匝。她那樣專注,甚至察覺不到燭火搖晃,直到身後驀然響起盧予淳一聲呼喚,針一下扎進了手指,擠出一滴渾圓的血珠,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瑤瑤!”盧予淳拾起她的手,驚呼,“來人!”
“皇上!”陳司瑤急忙起身,“不必了,如此小傷何需勞師動眾。”
盧予淳望著她隱忍的目光,忽然含住了她的指尖,輕輕吮吸。
搖籃裡發出一串脆脆的笑聲,陳司瑤含笑垂目,這個小不點真懂事,知道為母親高興。
“不出血了,疼麼?”盧予淳攬她坐下。
“這麼小的傷口怎麼會疼?”陳司瑤輕輕推著搖籃,“我們把婉兒吵醒了。”
“你有身子,何必還自己繡這些東西,別累壞了!我可盼著這一個是皇子。”盧予淳握住她的手輕輕揉捏,“對了,婉兒的週歲,你打算怎麼辦,交待下去行了。”
“如今四處征戰,還是從儉罷。”
盧予淳皺了眉,涼州和扁州傳回來的信看似無恙,可他惶惶不安,總覺得要出事,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一名內侍匆匆闖進來,大呼:“皇上,梁州信使求見,十萬火急!”
“快傳!”盧予淳大步走了出去,陳司瑤渾身一僵,緊緊抱起婉兒。
信使遞上摺子,盧予淳奪過一看,雙手劇烈顫抖。那字跡沒錯,那印章沒錯,那訊息……他將摺子往來人臉上狠狠一抽,吼道:“不可能!昭帝復活這種鬼話他們也信?!定是哪個居心叵測之人的詭計!”
“皇上,這是常將軍一名親信千辛萬苦逃出來交給屬下的!昭帝和貴妃,此刻都在扁州,已經控制了大局。聽說,他們是切斷了金陵與扁州的聯絡,鬧得軍心惶惶,然後謊稱金陵已經被他們收復,諸位將軍無奈之下,皆被勸降。”
“混賬!這樣虛假的訊息,他們不曾查證就投降?!”
“信使不知為何無故失蹤,統統有去無回,他們根本無法查證,唯有相信金陵已經失控。常將軍心存懷疑,決定冒險一試,趁昭帝和貴妃前去南離和談,伺機派了幾人秘密送信,也只有一人成功送到而已。”
盧予淳拳頭緊攥,指甲戳進了皮肉,盯著摺子幽幽唸了句:“貴妃……和昭帝?他們沒看錯吧?昭帝怎麼可能復活?”
“現在南至扁州,北至涼州,都流傳著一種說法……說昭帝痴傻原是被害,無奈詐死以圖後生,現已解毒恢復正常。屬下……只聽說,昭帝容貌被燒燬,不好辨認,但是貴妃卻是沒錯的!”
“即使昭帝復活,他沒有兵馬,憑什麼威懾住我二十萬大軍?!就憑他空口無憑的胡言亂語?”盧予淳盛怒,不僅僅是屬下的叛變,還有夕蓮,居然奮不顧身回到司馬昭顏身邊,即使他容貌盡毀!
“給朕傳左相、右相,兵部四品以上官員!朕倒要看看,待朕率禁軍趕去扁州,他們要如何自圓其說!”
離梁州地界百里處,司馬昭顏收到盧予淳已從金陵出兵的訊息,下令拔營朝梁州出發。
潛師遠襲,利在捷速。大軍一日之內切斷了從梁州南下的官道,在灕江南北設下埋伏。
軍營寂寂,大家都在養精蓄銳,等待明日的決戰。
夕蓮依偎在司馬昭顏懷裡,一手捏著棋子,嬌笑道:“不算!我得再想想!”
福公公坐於棋盤對面,溫和笑著。
昭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故作無奈狀:“夕蓮,不許再這樣了,事不過三。你都悔了五次棋!”
夕蓮笑眯眯搖頭:“福公公的棋藝無人能比,當然得讓著我。福公公你說是嗎?”
“不敢不敢,老奴沒有讓,是娘娘棋藝高超。”
夕蓮得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