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長江邊的城市捷州,她從六歲隨母親和姐姐離開鄉鎮遷居到此一直呆到二十八歲,去遙遠的南方旅遊城市潤禾讀研,從此再也未見。聽姐姐說現在捷州擴大了很多。她可以想見,城市面積小一直讓捷州捉襟見肘。歷史上某個顯赫朝代曾定都這裡,那會寧山是帝王修身養性的地方。市內有好幾個湖,有時會聽到長江和這些湖泊淹死人的慘劇。她在潤禾師範大學讀研的時候,有次和來自流虹省的同學珊去當地市內某水景點旁小坐,看到她對眼前美景視而不見的神情,珊憤憤不平:“你無視美!”她幽幽地說:“在家鄉我一出門就能看到水。”南方山多水多,北方平原多水少。來自河北的同學說家鄉沒有水景。潤禾市對這些同學來說是人間仙境。
那麼捷州綜合南北,平原多水也多。
孫江不喜歡遊山玩水,性格原本就好靜。讀研三年是快畢業才遊覽了潤禾聞名天下的煙陌山水,的確名不虛傳,煙霧迷濛,樹木蔥蘢,象一首詩。她說不出的傷感:這三年就這麼溜了。不過在捷州每年元宵夜出行的習慣一直保持到電大畢業。遇見羽就是其中的一次,準確地說她並沒有看見羽。寧山雖然年年在正月十五晚上張燈結綵,安排各種遊園活動,但山很大,總有一些地方不是燈火通明的,只是朦朧有光而已。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山頭,她們一行人包括在寧山遇到的曾是高中同學軍訓時是室友現在是電大校友的琪及其母親,正靜靜地走著,隱約聽到遠處的古箏聲。忽然從對面走來一男一女,本來就看不清再加上背光,不過這對情侶很親熱的樣子是表露無遺了。那女生正仰著臉對著情郎愉快地說著什麼,幾乎臉要貼著臉了。
她正有點難為情,兩人過去後琪對她說:“是羽。”
那晚琪把頭髮分成兩邊,每邊挑起一股頭髮微聳,是告別昔日醜小鴨的姿態。電大軍訓時有天晚上在大飯堂舉行唱歌會。說是大飯堂,其實就是室內一大塊空地,吃飯時工作人員把一個個裝著飯、菜的巨大的盆子抬到大廳地上,各班學生蹲著吃。開始時飯菜量很少。有次孫江照舊拿了最後的一個饅頭,室友柯不滿地說:“這麼快就沒吃的了。”她並未反駁,但下次繼續拿,柯不做聲了。反正又不跟室友們經常在一起,就是跟邕走得近些。邕對她很寬容。後來飯菜增加了,每人都能吃飽。婀每次總是在班員們都走光了還繼續慢條斯理地嚼著手中的饅頭,被男生們背後戲笑不已。婀自從軍訓起到整個電大讀書期間一直風頭很健,且美人還有心機,畢業後留校工作,三年後與校車司機劍結婚,住學校職工樓夏葵小區。
正在孫江家樓後。
不過那時兩人已沒什麼交往。軍訓同室的姐妹淘,也就是電大期間各人過生日時大家湊份子買生日禮物聚聚。孫性格孤僻,跟大家玩不上。
有一天下午孫正在陽臺看書,忽然聽到樓下有人一個勁地叫著某人的名字,顯然是找對面樓房裡的人。但一直都無人應答。過了一段時間聽母親提及婀,以前有次她過生日婀到她家來時正是母親開門。母親說捷州電大一些有資歷的教師還在等學校在建的房子,婀和劍這麼年輕,又都沒正規學歷,就住了套間。大家懷疑男方是校長親戚。有人就在樓下喊那個親戚的姓名,劍明明在家卻不答應,證明不是親戚。大家聯名向學校反映住宿的艱難,最後的結果是婀和劍搬出小區自己另外租房子住。孫猛然想起那個下午。歲月一天天向前流淌,每人似乎都和昨天一樣,可是很多事攜帶著巨大的能量在時光的隧道中不動聲色地發生,自己來不及反應,已被改變得面目全非。
雖然讀書時有很多男生遠遠地欽慕著心中的女神,但實際上至少軍訓同寢室的這幾個室友都知道婀並不是那種能吸引異性的女生。讀書期間學校常和婀搭檔主持節目的男生榕說:“婀造了一個局要我追她,但等我追時她拒絕了。”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