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可是那真的很殘酷,就像將隱藏的傷口猛烈地撕開一般。
“你一定要我哭才高興嗎?”我啞著嗓子問他。
我真的懷疑他的快樂是不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你要這麼認為,隨你。”他停下腳步來,因為我們已經到達寢室樓,他回身問我,“你知不知道自己最缺的是什麼?”
我沒有回答,其實我知道答案是什麼,只是——
“你缺的是自信。”顧重影替我回答了,他將之前幫我拿著的高數還給我,說,“就算沒有陸琳,你的自卑也不會讓行路選擇你。一來你不敢去向他表白,他就不會知道;二來行路是個自戀的人,他只會選擇與自己有相同屬性的人。而對於這種情況,你打算就一直這樣下去?到他結婚生子後仍然抱著對他的喜歡,企盼著有一天他會看到你?”
他的這些話我很清楚,我自己也很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因為我前世的一個無法消磨的痛苦就是來自於對呂行路的暗戀,所以今生不能再暗戀下去。我懂自己要怎麼做,只是我不明白顧重影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他的這個解釋讓我有種他在幫我的錯覺。
顧重影並沒有給我機會讓我看出他到底有沒有在幫我,他對我說了句“你並不是沒有機會”,就走了。
那時的太陽在我和他的正對面,夕陽的暈光打照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那影子正在我腳底下。
看著影子從我的腳下漸漸遠去,我隱隱有了種剛認識顧重影的感覺。
我突然發現他人其實並不差。
第二天,呂行路和陸琳已經和好了。
我到G大圖書館的時候,他們兩個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跟之前一樣親密,吵架的事早就被拋至哪個角落也不知道了。
而顧重影正坐在他們對面專注地看書,陸琳他們跟我打招呼時,他也沒有任何動靜,只在我在他旁邊坐下後,他才睇過來一眼。不過只那麼一眼,他就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沒有像以前那樣扯開一側的嘴角露出輕蔑的笑,也沒有起身帶我離開呂行路在的這桌。
沒有動作的他反而使我堅信了他在幫我這件事。
“重影,你今天很怪啊!”陸琳壓低聲說。
“他的怪才是正常,你該問他今天怎麼那麼正常。”
在呂行路說完後,他們兩個大約是想看顧重影怎麼反擊,但讓他們失望的是顧重影一點兒反應也不給他們,像是已經進入《民法》的世界中似的。
一片靜默之後,呂行路皺眉看著顧重影問:“你一整個早上都沒說過一句話,不會是感冒了吧?”
據說顧重影發燒吃藥之後,喉嚨會發疼,舌頭會麻痺致使說不出話來。以前我從柳晨那兒聽到這事後,有一段時間經常祈禱著走在路上的顧重影被不道德的大嬸一盆水兜頭淋下,然後發燒到他的舌頭再也說不出惡毒的話來。
我祈禱了很久,只是上帝太忙,忽略了我的心聲。
而在今生意外之下竟然遇到顧重影感冒,說實在的,我現在的心裡很不厚道地竊喜著。
看到顧重影點頭,我有點抑制不住想笑出來。我知道這樣很不對,但心裡就是特滿足,特想笑,我覺得我現在的心思就跟農奴翻身做主人似的,看到大地主一蹶不振,小農奴私底下樂得開懷。
為了不讓別人看出我正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顧重影的痛苦之上,我將高數豎起來遮住眼部以下,跟隨大眾的視線望著顧重影。
我這個動作很怪異,只是呂行路和陸琳現在關心著顧重影的病情而沒有注意到我,但顧重影卻是結結實實地瞥過來一眼,那眼神應該是警告的意思。
可是好不容易遇到他說不出來話的時候,我怎麼可能就此罷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