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只覺得一陣一陣的心冷。
羽帝擱下筆。靠倒在寬大的椅背上,他的手終於不再顫抖,但他卻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
羽帝閉上眼,空曠的太和殿靜悄悄的。
人都已經遣出去了。羽帝想著,然後,他提高了聲音:“福全?”
一直沒有走遠的內廷總管福全很快就來到了羽帝身邊:“陛下,您找老奴?”
依舊閉著眼,羽帝道一聲:“替孤擬一份聖旨。”
“哎!”福全應了一聲,然後飛快的把桌面上鋪著的那簡直不成模樣的紙張撕了,重新鋪了乾淨的,又壓上鎮紙,沾足筆墨,這才恭敬道:“陛下,您說。”
“茲因羽國第一百八十三代鳳王……”空曠的大殿中,羽帝一向沉穩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恣意妄為、倒行逆施、不知廉恥……”
羽帝慢慢說著。福全偷空窺視一眼,卻只見一片籠罩在陰影之中的平靜。
“孤上承祖訓,下對黎民……”
福全穩穩的寫下了這兩句。
“決意剝去其儲君身份……”
福全的手驀然抖了一下,在本來乾淨紙張上劃出長長的一道紅痕,宛如美人面上的一行血淚。
顧不得其他,福全倏然抬起頭看向羽帝,卻正見羽帝慢慢張了眼,沉沉一笑:“孤的內廷總管,怎麼了?”
福全的手臂上起了一層細細的疙瘩。他張了張口,乾乾一笑,順勢彎下腰去:“老奴……老奴手拙,不慎錯了字,還請陛下責罰。”
福全離羽帝的位置不遠,又是在下首,故此羽帝只消一垂眼便能看見那長長的劃痕。
宛如一道正滲血的傷口。
“那就換一張,重寫。”羽帝平板道。
“哎。”忙應了一聲,福全沒有任何遲疑——就算他知道羽國延續千年也只有二個鳳王被剝去頭銜,就算他明白被剝去頭銜對一個鳳王而言是何等的屈辱——手腳利索的換了紙重新鋪開,又端端正正的將前頭的部分全部抄撰了一遍。
眼看著硃紅的字型一個又一個的接連跳出,羽帝其實並非一點感覺都沒有。然而每當羽帝心中有那麼一絲動搖的時候,他就想起了姬容的神情——那還真是一個漂亮的神情啊。
羽帝在心中輕輕冷笑。
沒有愧疚,沒有後悔,反而一如既往的堅定,就像是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錯一般……對了,他還說這麼來著?
若天要強他回頭,他就逆天?——好一個逆天啊,說得還真是乾脆。羽帝想著,他那動搖了少許的心再一次堅如磐石。
他閉了閉眼,面上泛起一絲冷笑:
“並詔令皇長子姬容為瀾東將軍,赴瀾東抗擊瑔賊,若無奉召,不得回返。”
有了第一次的驚豔,這回,福全甚至沒有顫一下手便齊齊整整的把羽帝的話全部寫下。又回頭看了一遍紙上的句子,福全恭敬的請示:
“陛下,什麼時候讓鳳……皇長子啟程?”
羽帝眼中泛起一絲波瀾,但下一刻,他便淡淡開口:“即刻。”
福全一怔,卻沒膽子提醒羽帝姬容此時大概還下不了床,只得手捧聖旨,維諾退下。
來到殿外,福全揮手找來一個小太監,讓他去尚書司找人來撰寫聖旨。
小太監點頭應是,轉身就是一溜小跑。
有些不經心的看著小太監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福全又轉頭看了看莊嚴的大殿,這才悄悄找來自己的心腹太監,轉過迴廊,在一處小角落中展開聖旨給對方看著,隨即低聲吩咐:
“你到皇后娘娘那裡,把聖旨上的事情告訴娘娘。只要告訴就好,記得別多說其它。”
將聖旨上的內容牢牢的記住,小太監什麼也沒說,只飛快的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