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邯鄲郡主被這話震住了,或者是被繞住了、嚇住了也說不定。總而言之她眨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江中流回頭去看,果然是歐陽憐光。能幹這事兒的除了她沒別人。她已經從後面趕上來了,在馬上微微彎腰,向邯鄲郡主施禮:“微臣歐陽憐光拜見郡主。”
邯鄲郡主明顯不喜歡歐陽憐光,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就將頭轉到了一邊。
“她是什麼人?”邯鄲郡主嘟著嘴問江中流。
“大灰狼!”江中流飛快地放下曼帳,將小女孩擋在車子裡面,那裡面是宮侍溫暖而安全的懷抱。
“您還真言簡意賅。”歐陽憐光扯了一下嘴角。於是,她和江中流並駕齊驅。由於洛陽城裡歡呼的浪潮鋪天蓋地,實在是太吵,以至於他們必須捱得很近才能聽見對方的聲音。那實在是一個容易引起誤解的距離。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有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竊竊私語。他們一個眉飛色舞,另一個粉面含笑,情景不免就有幾分曖昧。衛士們也就不由躲開了幾步。
當然了,江中流和歐陽連光湊在一起,是絕不可能說出什麼曖昧的話的。
比如說現在,江中流就正小聲地嘲笑歐陽憐光——
“幾日不見,原來歐陽大人您已經墮落到了連傀儡都要關心的地步了啊?”
“你不是也整天混在這個傀儡身邊當保父嗎?”歐陽憐光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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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流衝歐陽憐光翻了個老大的白眼,心道:我好男不和女鬥!
他四處張望了一番洛陽城中的盛景,抖擻精神,重開鑼鼓另開張道:“你這也……煽動民意,鼓吹勝利,為君王塑金身。只打了個河北就這麼搞,等打下長安那天咋辦啊?”
“納……”歐陽憐光嘴唇動了動,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
“說了你也不懂。”歐陽憐光甩了甩頭,像是把什麼恐怖的夢魘甩了出去似的。她說:“正是因為還沒攻得下長安,才不得不如此。天下歸屬的決定力量是什麼?天時地利,精兵猛將,糧草財貨,或者民意?都是又都不是。然而欲成大事,非用民意不可。對,就是民意。百姓黔首算什麼,是風中的稻草,是河水流過的河床,什麼用都沒有。然而,奇妙吧,一旦他們的熱情被點燃起來,積聚在一起,成為民意,就是狂風巨浪,摧枯拉朽,沖垮一切。中原連年戰亂,民生凋敝,天時地利、精兵良將皆不可久恃,可久恃者唯有民意。時不我待,而今之計,唯有以君主輝煌之戰績鑄民意精鐵之意志,然後,就是意志的勝利!”
這一番話也不知有什麼魔力,聽得江中流竟很是激動。彷彿血一陣一陣地往臉上湧,身體也燥熱得難受。他情不自禁伸手到背後去抽自己的小扇子,似乎有無數的話要搖著扇子才能說出來似的。奈何江中流今日穿的是全套官服,玉帶錦袍,後腰上壓根沒地方給他插那把破扇子。江中流一摸之下摸了空,手懸在腰上,那股狂熱的勁頭突然就冷了下來。
他順勢撓了撓頭,警告道:“小心玩過了頭……”
歐陽憐光沉默不語,竟是破天荒地沒有反駁。
而似乎像是呼應所謂的民意似的,葉十一併沒有在洛陽耽擱多長時間。他在洛陽,只匆忙過了一箇中秋節。節後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儀式,算是正式確立邯鄲郡主儲君的身份,將 “邯鄲郡主”稱謂變成了邯鄲公主。然後,七月初,便頒下敕書,正式起兵討伐河西張氏。
這一次出兵,歐陽憐光和江中流互相掉了個個兒。歐陽憐光隨軍出征,而江中流則留守洛陽。對於此項人事安排,江中流大呼英明,心裡則悄悄地嘀咕道:“函谷關這種地方,我可不願意去。殺人不眨眼這種事,還是歐陽連光看起來更適合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