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到篇七節
原本對這個加入高考大軍前最後的假期張香有著很多計劃和憧憬,去遠足旅行,去看看大學是什麼樣子,去有海的城市的海邊撿幾個美麗的貝殼、和海星一起在海里游泳,去看一看課本里的桂林山水到底如何甲天下,去中國最大的圖書館逛逛,等等,等等,好多一直很想做的事情,然而這個假期深深地讓張香理解了什麼叫做計劃沒有變化快,在得到重點高中錄取通知的同時,張香又一次進入了父親母親兩地分居的模式,兒時父親的出差已經隨著記憶的退卻淡化了,這一次不知何時回來的“出差”讓張香很困惑,張香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走,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好麼?為什麼要離開媽媽,為什麼留下自己?兒時有幾次張香偷聽父母吵架時,偶爾聽見媽媽說氣話,“如果不是因為有張香,早就不和你過了,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將就你。。。”之類的,那時候的張香太小,還不太明白,現在回想起來,張香好像懂了,也許沒有自己的出生,爸媽會有更好的生活,更自由,更輕鬆,更沒有約束。媽媽有先天性心臟病,冒著生命的危險生下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讓自己綁住她的雙腳令她的生活更加不自由麼?這種父母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感覺真的很難以形容,雖然很感謝上天給了自己這樣用生命疼愛自己的父母,可是又覺得自己用生命綁架了他們的人生一樣的愧疚,總覺得欠了好大一筆債,用盡一生也還不了的父母恩,這讓本就把自己不當回事的張香更加自我排斥。
爸媽也曾給張香講過很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在五六十年代出生艱難活下來的時代,爸媽的兒時記憶都是從捱餓開始的,從不記事的童年起都是幫家裡幹活,和兄弟姐妹喝像稀湯一樣的棒子麵粥,男孩不是幫忙種地、拾糞就是扛地裡的果實去集市叫賣,女孩不是和媽媽一起搞副業就是縫補衣服、打席篾,到了上學的年級,也是利用上下學的路上撿糞,所有的課餘時間繼續做農活、去生產隊幹活,有的家裡還有家長橫攔豎擋孩子去上學的。在那個艱苦的年月,每個家裡都有孩子早夭,能夠活下來的孩子都算是幸運兒,還記得爸爸每次講起當時自己去讀高中時的經歷,因為高中在20公里外的縣裡,每天都得早起趕凌晨3點的一班火車,然而因為差5分錢不夠付車費經常被乘務員疾言厲色,有時候碰上心情不爽的乘務員就被阻止下車一直帶到終點,就這樣被錯過一天的學無法到校,張香當時問爸爸,“上學為什麼那麼難?”爸爸說,“本身學校就很少,大部分都離大隊裡很遠,每天花費在路上來回的時間把人的力氣都用光了,回家後就幹不了多少活了,而且家裡需要人幹活,按人口領口糧,有人去大隊裡幹活就能掙幾分錢,上學的時間就掙不到了,所以很多家都不願孩子讀書!”,就連鐵路乘務員都這樣不鼓勵讀書,寧可把小孩子放在火車上一天懲罰差的車錢,也不願意助人為樂幫助一個求學少年的艱辛,是張香不能理解的艱難歲月。
張香爸媽結婚的時候一貧如洗,家裡連個床單都沒有,只有兩個人的行李捲,因為當兵攢下的幾十塊錢,勉強租了個“下屋”,還得因為偶爾拖欠房租每天受房東的臉色,雖然這都是張香出生前的事情,在爸媽都在醫院正式上班之後很快得到了好轉,並搬進了衚衕,可是這一切都令現在的張香想起來就覺得不可思議。爸媽經過那樣艱苦的年月,好不容易參加工作有了收入,不好好享受一下更好的人生,何必還要生下自己過著因為自己省吃儉用的生活呢?在張香的記憶裡,爸媽永遠是把好吃的、有營養的留給自己,攢下的錢也都是先給自己買必需品,然後才輪到他們自己。那些艱苦歲月都這樣不離不棄地過來了,在如今這樣的和平年代,為什麼一切都不同了呢?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麼?
在林森的眼裡,從主任醫師、外科副主任、外科主任再到醫院副院長的張爸對自己和張香的親近一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