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對列祖列宗?
原時空,慈禧的對外政策,經過各種輿論的反覆塗抹,到了後世,已經基本變成了“賣國求榮”四字。
不論在原時空還是本時空,關卓凡都不得不說:這真是“厚誣古人”。
慈禧主政的後期,確實昏招迭出,國家欲振乏力,江河日下,外侮愈甚。典守者不能辭其咎,慈禧是有重大歷史責任的。但是,“賣國”二字,卻怎麼也安不到慈禧的頭上。
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是打了敗仗的必然結果,換了誰可以不籤?從二十一世紀傳送一個憤青過來,就可以不籤嗎?
打輸了還不認賬?那就繼續打!如是,只會輸得更慘,丟掉的東西更多。
追責,是要追“為什麼打輸了仗”?而不是追“為什麼籤不平等條約”——倒末為本,莫此為甚。
事實上,慈禧是晚清最堅定的主戰派,從辛酉垂簾到戊申薨逝,這一點一以貫之,從未改變。不然,也不會鬧出庚子拳亂對萬國宣戰這種荒唐事情。
慈禧的問題,在於昧於形勢,不能客觀分析判斷敵我力量對比,不曉得自己手裡到底有多少牌,總以為“民氣可用”,只要“切實整頓”,就能給洋鬼子好看。可惜,“切實整頓”固然做不來,“民氣”也並不真的可用。於是,只好打一仗,輸一仗。
慈禧主政的大半時間,具體的政務,中央的掌握在恭王手裡,地方的關鍵則是李鴻章,偏偏這兩個人,是地道的主和派。
恭王和李鴻章,比之慈禧,見識更廣,也更加開通。他們主和,一半出於對內外形勢、敵我力量的正確評估;但另一半,這兩個人,也各有各的問題。
如果沒有庚申、辛酉的變亂,恭王會一直被他四哥壓著,永無出頭之日。我們無法揣測恭王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但可以肯定,對英法犯境、明園被焚的感受,恭王和他的兩個嫂子,必然大不相同。
另外,自黜落復出以後,恭王銳氣大失,遇事畏首畏尾,敷衍了事。年紀愈大,這個情形愈嚴重,到了後來,頹唐萎靡,甚至連軍機處都懶得去了,有事就在府中辦理。當然,所謂“辦理”,亦不過身在其位,有的事情實在躲不過,胡亂塞責而已。
這樣的一個人,要他“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怎麼可能?!
原時空,光緒十年,即1884年,恭王第二次被黜落。時值中法戰爭,恭王和慈禧政見不合,慈禧主戰,恭王主和,對“上頭”交辦的事情毫不起勁,陰奉陽違——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還是恭王萎靡不振,遇事推諉,什麼主張也不肯拿出來,慈禧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
而李鴻章,是地道的功名利祿之士。這並不是說,李少荃做官做事,就不為國家謀;但擺在第一位的,一定是他自身的利益。前文說過,原時空,李鴻章打完捻子,便再也不願意領軍作戰了。他對辦海防、辦水師很有興趣,但對把這些工作的成果投入實戰,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積極性。
在李鴻章的眼中,一旦開戰,打爛的,都是他自己的瓶瓶罐罐。
李鴻章最關心的,還是借辦海防、辦水師之機,擴大自己的勢力;同時在其中上下其手,為個人獲取最多的利益。
李鴻章辦實業,也差不多是這個路子。
李鴻章對“報仇雪恥”神馬的,一定是沒有興趣的。因為,那不是他自己的仇,不是他自己的恥。
原時空,有這兩位做領袖,“洋務運動”終究不能成功,其實並不稀奇。
真要和外國見仗了,這兩位,一個是見困難就讓,一個則根本不想打仗,怎麼可能不“主和”?
特別是在敵人看起來比自己更加強大的時候。
原時空,晚清的對外戰爭,便出現了這樣一種異常滑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