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盤海帶絲,海帶切得很細,細到讓人很不舒服,也很嫩。劉霍凱起初還好好的,忽然臉色一變,盯著那盤海帶發呆。
“吃啊,老劉。”旁邊坐的人見他發呆,推搡了一把,沒料到劉霍凱嗯了一聲,還是不動筷子。
“你們不覺得那海帶絲很古怪麼?”劉霍凱忽然說道,他的聲音很低,一下便淹沒在了高聲笑談中。我聽見了,笑著問他為什麼。
“不覺得那盤海帶絲像一堆死人的頭髮麼?”劉霍凱依舊低聲說著,似乎想躲避什麼,又像是怕被誰聽見。
我望了望那盤海帶絲,黑糊糊的一片,的確很像是頭髮,我彷彿還可以透過那些頭髮看到裡面埋藏著一隻死盯著我的眼睛,或許是刀工過於精細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我頓時吃不下了,胃口大倒,心裡相當後悔聽了禍害的屁話。
“逗你哪,歐陽,沒想到你還和以前一樣那麼天真,真他媽容易上當。”劉霍凱忽然抬起頭高聲笑著,接著挑起一大筷子海帶絲塞進嘴巴里。
大家跟著笑了起來,我無奈地搖搖頭,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宋易忽然瞪了劉霍凱一眼,劉霍凱尷尬地笑了笑,低頭猛吃。只是我再也沒有了胃口,只吃了幾片烤鴨。
酒席剛到一半,劉霍凱站起來去小解,但是他沒邁開幾步,忽然臉色大變,雙手按住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接著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
我走過去想扶起他,可是劉霍凱的身體很重,彷彿粘在地上一樣,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臉色也變得悶紅起來。
大家紛紛圍過來,有的說估計噎住了,也有的說可能是犯病了,但劉霍凱自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只是看著宋易。宋易鐵沉著臉,一邊吩咐人去打120,一邊望著劉霍凱。
宋易的眼神冰沉如鐵,或許,從政的人都是如此吧。
劉霍凱開始劇烈而又痛苦地掙扎起來,他四處張望著,忽然撲向餐桌,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只見他拿起切烤鴨的小刀,猶豫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切向了自己的喉嚨。
那刀雖然小,卻極其鋒利,只一下,便割開了喉管,鮮血如注般噴灑出來,大家下意識地退開,生怕血飛濺到自己身上。
所有人如同看戲一般把劉霍凱圍成了一個圈子,120雖然打了,但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去拿餐布想按住劉霍凱的傷口。當我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拿著東西衝到劉霍凱身旁打算為他包紮的時候,卻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劉霍凱把手指頭伸進自己的傷口,往外拼命地摳著什麼,他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但又非常沉悶,如同破了的鼓風機,發出呼呼的聲音。
我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在場的人完全驚呆了,即便是在電影裡,大家也沒見過這種情形。
劉霍凱從自己的喉嚨裡掏出了一堆黑色的絲狀物,我知道是剛才的海帶絲,但我覺得更像頭髮。
鮮血浸透了地毯,可地毯是紅色的,也看不出來什麼,只有等血幹了,才能看到一片黑色。
醫生來的時候都大吃一驚,雖然把他抬上了車,但還是搖頭。我也知道,即便是按住被割開的喉管,也最多隻能活半小時,而剛才劉霍凱流出的血就足夠致命了。
宋易一言不發,但是我看見他低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在發抖。
劉霍凱就這麼死了,他本就圓胖的腦袋似乎憋得更加腫大,眼睛翻了出來,像極了死掉的胖頭魚。好好的同學聚會被搞成這樣,實在晦氣,雖然說禍害活千年,但劉霍凱才三十不到就去了,看來古語也未必準確。
劉霍凱的暴斃讓酒店嚇了一跳,至於後面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家人與酒店的糾葛了,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酒席不歡而散,大家都敗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