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卜爾先生再也不願弄溼雙腳了。自從捉蝦差點淹死在水裡以後,他對大海已嫉惡如仇了。因此,他反對去散步。這樣去冒險簡直是荒唐透頂,他可不願從懸崖半壁往下走,因為他不想像山羊般跳來跳去,摔斷自己的雙腿。如果非去不可的話,他將從懸崖頂上走。在這點上,他又作了重大讓步。
為了使他冷靜下來,埃克托突然靈機一動。
“聽著,”他說,“我們將路過卡斯特里的訊號臺。到時,您可以進去向電報局的人買些貝殼……他們隨時都有頂好的貝殼,並且差不多是分文不收,白白奉送。”
“有這種好事,這倒是一個好主意,”過去的糧商又恢復了愉快的心情,“我要帶一隻小籃子去,我又要大吃一頓了。”
說罷,他轉向妻子,快活地說:
“說定啦,興許這是件好事呢!”
第二天,必須等低潮時才能出發。由於阿絲泰爾沒有準備妥當,他們又耽擱了一陣子,直到下午五點鐘才出發。少婦赤足穿著高幫皮鞋,大膽地穿著一條灰布短裙,以致她提起來時,便露出了纖小的腳踝。而謝卜爾先生則衣冠楚楚,穿著白色長褲,披一件羊駝毛外套。他拿著一把小陽傘,拎著一隻小籃子,十足一副巴黎的富人自己去買東西的樣子。
道路很難走。他們走在流沙海灘上,腳一踏進去,沙子便四處流淌。昔日的糧商累得像牛似的,直喘粗氣。
“好吧!咱們分開走吧,我要到那上面去了。”他終於說道。
“你去吧,走這條小路,”埃克托回答。
“別走遠了,不然您會被堵住的……您不用我們幫幫您嗎?”
他們看著他登上懸崖頂峰。當他到達頂峰後,撐開小陽傘,搖動小籃子,大聲說道:
“我上來了,這兒更好!……不要輕舉妄動,不是嗎?我監視著你們呢。”
埃克托和阿絲泰爾已走到岩石中間。也穿著高幫皮鞋的年輕人走在前頭,以非常優美的姿勢和獵人般的敏捷從一塊石頭跳到另一塊石頭。阿絲泰爾膽子很大,她緊步跟隨,跳上同樣的石塊。
他轉過身來問她,“要不要我拉著您的手?”
“不用,不用,”她回答道,“您簡直把我當成老太婆了!”
很快,他們來到一個寬闊的花崗岩平臺上。花崗岩平臺被海水侵蝕,衝出了一道道深溝,好像某種巨獸殘缺不全的脊椎骨架躺倒在地面並戳穿了沙地。在凹陷下去的地方,水流潺潺流淌,黑色水藻濃髮般飄逸下垂。兩人繼續跳躍著前進,努力保持著平衡,當一個卵石被踢落滾下時,他們便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自在,”阿絲泰爾高興地不停說道,“您說的懸崖呢?別人把它們放到他家的客廳去了吧!”
“彆著急,彆著急!”埃克托說,“您就要看見了。”
他們到了一個狹窄的通道跟前。這個通道就好像在兩塊巨石中間微微張開的一個裂縫,通道里有一個水坑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永遠也過不去的!”少婦嚷道。
他提出揹她過去。她搖著頭慢慢拒絕了,她不想再讓人背了。於是,他到處尋找大石塊,力圖搭起一座便橋。不料石塊滑動著落進了水底。
“把手伸給我,我要跳過去,”她終於不耐煩了。
可是她跳得太低了,一隻腳掉在了水潭裡,這使兩人都開心地笑了。當他們走出狹窄的通道時,她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聲。
一個半封閉的小灣呈現在他們眼前。小灣裡佈滿了大規模崩塌的岩石。一塊塊巨石赫然聳立,就好像在驚濤駭浪中的前哨。狂風惡浪早已將附近的泥土盪滌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堆堆光禿禿的岩石。小海灣延伸到岬角之間,突然變得彎彎曲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