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有一個個內廳、一隻只擺設在沙地上的黑色的大理石長椅,宛如一條條擱淺的大魚。這裡就像一座受到海水襲擊並慘遭蹂躪的龐大城市,它的圍牆傾覆了,一半城樓被摧毀,倒塌的建築物層疊錯落,一派淒涼景象。埃克托讓少婦參觀了這個風暴過後的廢墟里最隱蔽的角落。她走過了金粉般澄黃細軟的沙地,越過了陽光下被雲母片照亮了的卵石,走過崩塌的岩石時,她不得不隨時用雙手扶持著,以免滾進窟窿裡。她從天然廊柱下穿了過去,經過了具有羅馬風格的半圓腹地和哥特式的高聳的尖頂洞穴。她走下涼意襲人的凹地,在這個十米見方的岩石深處,淡藍色的菊類和佈滿灰色懸崖的深綠色植物吸引了她的視線,肆無忌憚的海鳥以及盤旋在她手邊不斷輕聲鳴叫的褐色小鳥也引起了她濃厚的興趣。尤其令她驚歎不已的,是站在岩石中間驀然回首,依然看得見大海。大海藍色的輪廓重新展現在眼前,並且在塊塊巨石中間安靜地變得寬闊起來。
《謝卜爾先生的貝殼》5(2)
“啊!你們在這兒哪!”謝卜爾先生在懸崖頂上叫道,“我很抱歉,讓你們迷路了……喂,這些小窪地可真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離懸崖邊大概六步遠的地方,打著小陽傘,手臂上挎著籃子。他又說道:
“她走得真快,小心點!”
“別擔心,我們有的是時間,”埃克托回答道。
阿絲泰爾坐了下來,面對著一望無涯的地平線默然不語。她的對面,矗立著三根被海浪衝成圓柱形的花崗岩柱石,宛若已坍塌的神廟的巨大圓柱。在她身後,大海沐浴著夕陽的金輝,不斷延伸,海面上金光粼粼。在兩根柱石之間,遙遠水面上的一點白帆變成了晶瑩的白斑,如同掠過水麵的海鷗的翅膀。天色漸晚,暮色蒼茫,四周一片靜謐。阿絲泰爾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如此溫馨、滲透骨髓的快感。
“來呀,”埃克托用手碰碰她,低聲說。
她顫抖了一下,慢慢站起身來。她已經疲憊不堪,渾身無力了。
“那個有旗杆的小屋就是訊號臺,對嗎?”謝卜爾先生大聲說,“我去弄些貝殼,我會趕上你們的。”
這時,阿絲泰爾為了擺脫渾身上下的無精打采的怠惰,抖擻精神,便孩子般地奔跑起來。她大步躍過一個個水坑,朝海邊前進。一時心血來潮,她想登上岩石堆積的頂峰。漲潮時,這個岩石堆想必只是一個島嶼。當她在裂縫中間艱難地攀爬達到峰頂以後,她爬上一塊屹然聳立的岩石,快樂地俯視著曾慘遭蹂躪的海濱。在明淨的天空下,她那單薄的身形清晰地顯現出來。她的衣裙猶如旗幟般,在風中嘩嘩作響。
從巖峰下來的時候,每遇到一個坑洞,她都要俯下身去。在這些小小的洞穴裡,有著無數個靜止的小湖泊,只有鏡面大小的湖水清澈見底,天空倒映其間。在這些小洞穴深處,翠綠的水草昂首林立,左右搖擺。偶爾,黑色的大螃蟹像青蛙那樣躍出來,連水都沒有攪動便無影無蹤了。少婦陷入了遐想之中,她在用眼睛探尋這些神秘莫測的小洞穴,搜尋這些既陌生又令人高興的地方。
當他們返回懸崖腳下時,她發現她的夥伴早已把他的手帕裝滿了鸚鵡貝。
“這是給謝卜爾先生的,”他說,“我要把它們送上去給他。”
就在他往上爬的時候,謝卜爾先生懊惱地趕到了。
“訊號臺那裡只有一個貽貝,”他嚷道,“看來,我不願意來是有道理的。”
年輕人遠遠地揚了揚手帕裡的鸚鵡貝,他便平靜下來了。不過,他對年輕人的敏捷感到驚愕。年輕人憑著這種敏捷,透過一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小路,沿著城牆般光滑的岩石攀登上來。現在,下去更要膽大心細了。
“沒什麼,”埃克托說,“這是一個真正的梯子。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