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氏想到自己的次女守瞭望門寡,如今卻硬是在老家修道,兒子回鄉之後便要娶親,日後這姑嫂相處,若是能像小北和汪二孃一般,那麼她也能放心,不知不覺就問了很多家長裡短的事情。
至於汪孚林,他的收穫是最大的一個。儘管不能說對王錫爵就真的一點芥蒂又或者說提防也沒有,畢竟,他家兒子還剛學會爬,哪裡就到了能讀書能拜師的年紀?但是,王錫爵給他詳細梳理了一下都察院十三道目前在任的近百名御史,從中挑出了一些沒名氣但很有特色的人,解釋說明得非常透徹。對於他根基尚淺,就算身在都察院,也只能看到履歷上那些東西,以及各種閒言碎語亂八卦的他來說,算得上非常重要的幫助。
最重要的是,作為一直窩在翰林院的王錫爵來說,介紹的都是並非南直隸,秉性為人與其截然不同,甚至連見面說話都沒有過的人,這無疑並不屬於推薦私人,而是資歷高的老官僚有識人之明,卻還沒來得及用人的表現。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他覺得王錫爵不當吏部侍郎可惜了……
至於王錫爵上臺的那段黑歷史,汪孚林已經決定姑且選擇性忽略了。畢竟,王錫爵在歷史上被野心勃勃的言官推上臺抗衡申時行,結果卻立刻堅定站在了申時行這一邊,看似有點像是用完人就扔的朱翊鈞,可誰讓那些言官也絕非純粹的好心,只不過是覺得王錫爵戰鬥力強,性格剛硬,指望其和申時行兩敗俱傷之後,自己這些人能趁虛而入,再造一段如同張璁桂萼那般升官猶如坐火箭的輝煌之路?王錫爵那性子,像是肯當人傀儡的嗎?
當回到程家衚衕汪府門口時,汪孚林看著眾人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就要進門時,他卻突然開口說道:“我要出門一趟,晚飯之前再回來。應節和小陳難得回來,自己好好松乏一下,想出門就出門,想在家就在家。”
見小北朝自己看了過來,他就笑了笑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這個人辦事素來喜歡雷厲風行,不喜歡拖泥帶水。”
“那你去吧。”小北雖說還沒來得及問,王錫爵究竟對汪孚林說了什麼,但她素來信賴汪孚林的判斷,當下就笑吟吟地說道,“晚上做廣式燒鴨和叉燒,都是早就醃好的,你可早點回來,晚來就不給你留菜了!”
“知道知道。”汪孚林笑著揮了揮手,叫了一個隨從跟著,撥轉馬頭就往回走,不消一會兒,兩騎人就消失在了衚衕口。
看到兄長就這麼離開,汪二孃才不安地問道:“嫂子,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小北笑著看了汪二孃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說,“你大哥做事,你還不知道嗎?兇險歸兇險,可他就是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路來!”
汪孚林眼下當然不是要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他只是去一趟大紗帽衚衕張府而已。原本是不用那麼急切的,但既然是張居正今天難得休沐,再等下一次還不如他去內閣碰運氣來得方便,他就和今天直接殺去王錫爵那裡一樣,把堂堂首輔府邸當成自己家直接來了。
一樣是車轎塞滿,一樣是人頭攢動,一樣是不停地有人在門房那邊說著各式各樣的好話,塞著豐厚無比的門包……但是,大多數在這裡等著求見當朝首輔張居正的人,幸運的能夠排進今日接見的列表中,不幸的等個十天半個月也難以見到一面。這其中,官位差別一般是個天然的分水嶺。
到了督撫這一層,張居正大抵是非常重視的,只要會繼續用,那麼對方來求見就一定能見到。而若是布政使按察使這一層,就要看官聲政績。
至於再往下分守道分巡道之類,也就是參政參議按察副使按察僉事這種,那就完全憑運氣了。
而經歷過奪情之事的刺激,張居正如今用人已經很少再有超擢提拔。於是,此時此刻,當看到只帶著一個隨從的年輕人徑直到張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