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名下管轄的那些試御史也不假辭色,就是因為在都察院那一畝三分地上,同僚大多數都是競爭對手,又很難對他這個年輕資淺的服氣,他幹嘛去費力不討好?
當然,隱隱之中的另一個原因便是,他一直都沒把都察院當成長留之地。而且,都察院是大佬的自留地,言官要麼自詡風骨,要麼依附於朝中大佬,他算哪根蔥?
既然是一個要結交,一個願意結交,從長安左門到刑部和都察院那一路上,一老一少自是相談甚歡。當官十幾年的王篆走南闖北,閱歷豐厚,可發現汪孚林小小年紀考中進士,竟然不是個書呆子,同樣眼界很廣,懂的門道多,那就興致更高了,原本那幾分折節下交的意思漸漸也沒了,到最後終於要各進各的衙門時,王篆甚至還笑著邀約休沐日再會。雖說汪孚林沒啥不願意的,可轉念一想,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之前住的那宅子是隨便置辦的,正好左鄰右舍搬走,我就買了下來,這些天家裡正整修房子,下一個休沐日,我一個至交好友,六科廊戶科給事中程給諫就要搬來和我當鄰居,所以恐怕走不開。倒是少司寇如果能夠屈尊蒞臨寒舍溫居,隨便給那些書房屋舍擬個字,那就再好不過了。”
嘴裡說著這話的時候,汪孚林忍不住想道,如果汪道昆還在京城,伯侄兩人也尚未“反目”,這種風雅的差事,本來應該是汪道昆最樂於去做的。
王篆自然聽不出汪孚林這話語中微微悵惘,對於這樣的邀約,他初覺得意外,可轉念一想便笑道:“你是汪南明的侄兒,不請幾個同鄉中的前輩?”
“我和伯父鬧成這樣,也怕他們罵我。”汪孚林苦著臉一攤手,隨即便不好意思地說道,“程給諫剛剛回京,也沒什麼其他朋友,這點小事更不可能驚動他的岳父許學士。要是就我們兩個主人溫居,那不是實在太寒磣了一點?”
即便是剛進京,但既然認識並知道了汪孚林這麼個人,王篆也打聽了一下,深知汪孚林從廣東巡按御史任上回都察院不久,可卻和今科進士中如沈懋學馮夢禎這樣的名士相交甚篤,可如今汪孚林竟開口說請不到人溫居,他不用想也知道,哪怕是張居正授意取在高位的沈懋學和馮夢禎,對於當今首輔奪情也持有不同意見,因此和汪孚林自是有了齟齬。他想想也覺得替張居正不值,自然而然便多了幾分對汪孚林的同情。
“好,等到休沐日,我就過去看看。只不過,不要指望我和翰林院那位大名鼎鼎的許學士似的,引經據典給你那些屋宅起一堆名字。”
汪孚林沒想到王篆竟然這麼豪爽,直接就答應了,竟是把兩人的關係從剛剛有幾分熟悉的陌生人,上升到了頗有交情這一層次。他愣了一愣,隨即趕緊道謝,等到進了都察院大門,他還在心裡想著此番巨大的收穫。
至於站隊不站隊的,早就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了。有張四維這麼個大敵在,現階段他不抱緊張居正大腿,想方設法把人給打倒,還等日後張四維接替張居正任首輔的時候來清算自己嗎?王篆這種顯然很得張居正青睞,而且官聲還很不錯的盟友,多一個是一個!
往日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便定然衝殺在前的科道言官,此次對張居正奪情事件,挽留的時候爭先恐後,可在翰林院和六部先後有吳中行等人上書彈劾之際,他們卻保持著完全的靜默。也正因為如此,在別人彈劾張居正的同時,首倡挽留的幾個科道自然而然就被掃了進去。可汪孚林因為只是截下了汪道昆的私信,回頭把這位伯父給“氣”得告病回鄉,這是人家伯侄之間的事,自然也就輪不到再遭到彈劾了。
當然,其中有幾分是因為他當初對付彈劾的人那手段厲害,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如今都察院這一片緘默的氛圍,汪孚林自然也知道那是自己造成了張居正對科道的前後兩次清洗,這才會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