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子,端詳得非常仔細,他就乾脆坦然任其打量。
“三年不見,卻是聲名鵲起了,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首輔大人過獎,我實在是愧不敢當。”汪孚林本想饒舌地說幾句英雄的定義,但想想張居正什麼人,什麼動聽的話沒聽過,他就乾脆乾巴巴地答了一句,決定今天中規中矩表現一番,橫豎老爺子陳瓚對自己的態度好像還可以,大不了他在都察院裡再呆幾天。
“謙遜就不用了,用你為廣東巡按御史,是我獨斷,本來想著凌雲翼用兵羅旁山在即,你既然出身徽州,又有財神美名,說不定能夠在攤派軍費以及其他方面為凌雲翼助一臂之力,誰知道你竟然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凌雲翼之前再次給我寫信推薦你,說你不拘一格,不侷限於都察院監察御史這種監察官的職責,如若可以,不妨再派你一任巡按御史。”
這真是一個最美麗可口的大餅,可惜看得見吃不著!
如果沒有陳瓚一開始關於都察院監察御史那大差、中差、小差的定義,汪孚林一定會喜形於色。可現在知道自己已經被派過一任大差了。再來一次。都察院其他那些御史只怕不能群起而攻之。也會將他恨之入骨,他自然不敢接凌雲翼的舉薦,立刻大義凜然推辭。
“元輔,凌制臺抬愛,我感激不盡。可我如今是廣東道監察御史,如今廣東道其餘幾個監察御史全都比我年長且資深,而且廣東道協管刑部,應天府。在京虎賁左、濟陽、武驤右、瀋陽右、武功左、武功右、孝陵、長陵八衛,及直隸延慶州,開平中屯衛,能夠巡按的也就是一個廣東,若我再次外放巡按御史,那麼置同僚於何地?再者,就算過個一年半載再放廣東巡按,從前雖說有如此舊例,但畢竟都是事出緊急,特事特辦。可廣東在凌制臺治下,太平安定。卻是不可能出現這種狀況的。”
張居正見汪孚林拿的是都察院的客觀規矩作為推辭,而不是說能力不夠等等主觀原因,還特意說明兩任廣東巡按御史的不可行,他心中頗為滿意,一時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你就不提之前你在廣東薄有微功,卻沒有相應升賞?”
“元輔也說只是薄有微功而已,我怎敢妄想升賞?”
“真的不想?”
“想是想過,不過我不是也犯了過失嗎?”汪孚林乾脆老實一點,直截了當地說道,“畢竟巡按御史帶家眷是違禁的,功過相抵。”
張居正百忙之中抽空見汪孚林,當然不是為了眼下這一來一回的閒話。既然汪孚林表現得坦蕩,接下來,他就詳詳細細地問了汪孚林巡按廣東期間的大小事務。結果,他立刻被汪孚林那些生動詳實的敘述給吸引了過去——實在是不怪張居正會被這種小花招打動,他自從館選成了庶吉士,就一直按照標準的儲相標準培養,基本上就是在翰林院國子監詹事府司經局這種清貴的衙門打轉,甚至都沒出過京!
而往日來彙報的巡按御史,大多都揣摩他的喜好,儘量言簡意賅,生怕一言不合惹了他動怒,哪裡像汪孚林這樣肆無忌憚講故事?
偏偏汪孚林的故事還和廣東海防以及海禁、瑤亂等大事息息相關!
好在堂堂首輔還算頗有時間觀念,很快就醒悟到時間佔用得太厲害,不得不咳嗽一聲示意汪孚林打住,最終沉聲說道:“你回去之後,再寫一份詳細的陳奏上來,今日就不必再往下說了。”
“是,不過我剛剛回都察院,之前又沒有監察御史的經驗,這廣東道的諸多事務全都要熟悉起來,只怕短時間之內,這道陳奏完成不了,還請元輔多多寬容。”
張居正讓誰辦事不是竭盡所能,汪孚林卻竟然如此為難地表示要拖延,他頓時啞然失笑。可想想確實很少有御史如汪孚林這樣新進士一出仕就是巡按,在廣東任上非但沒捅婁子,還建下功勳,他就釋然了。微微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