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有貴。雖說也挺同情這個因為自己而倒黴地受到牽連的白衣書辦,可整晚上沒怎麼睡好,他這會兒的心情當然很差,語氣更談不上好。
“到底又怎麼了?”
鄭有貴當然知道汪孚林那惱火勁從何而來,事實上,昨天晚上自己整整吵了這位掌道老爺兩次,而後自己回房後卻沒有輾轉反側,而是昏昏沉沉一夜睡到了天明,可起床時卻頭痛欲裂,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中了某種招。可是,他一丁點都不敢想那背後潛藏著怎樣的文章。
此刻,他看到汪孚林那掩蓋不住的黑眼圈和睏意,連忙低頭戰戰兢兢地說道:“掌道老爺,是外頭有您家裡的人來送東西。說是您在都察院值夜,特意給您送了做好的早點來,人送到門口,小的親自去取來的。”
雖說汪孚林的吃貨名聲如今在都察院也頗為有名,自家的廚子更是成天絞盡腦汁翻花樣,可汪孚林怎麼都不覺得,在這種大早上,小北會專門派人送早點慰問。就算是如今這天氣,沒有特別保溫措施下,要真從家裡送什麼東西過來,半路上早就都涼了,再說他頂多在這裡再窩兩夜而已。他用雙手使勁搓了搓臉,打發走了滿腔睡意,這才吩咐道:“拿進來放在桌子上。”
鄭有貴慌忙進屋放下食盒和木桶,卻沒敢去開蓋子,這也是他從別的吏員那早就學到的規矩——事實上他接了東西帶進來時,就沒敢瞅瞅裡頭都是什麼,畢竟萬一是汪家除了早點還送了其他東西來呢?等他殷勤地伺候了汪孚林洗漱之後,見其自顧自地去開了食盒的蓋子,他正要悄然退走,卻沒想到汪孚林徑直招呼道:“這一包核桃酥,你帶回去給其他人分了。”
“多謝掌道老爺。”鄭有貴知道有這話,便是汪孚林真的不計較昨晚之事,慌忙上前接了那一大包點心,這才輕手輕腳出了門去。
而等到人一走,汪孚林把食盒裡頭那些碟子和碗都一一拿出來,果然在最下頭一層的碗下頭髮現壓著一張紙。紙上是小北那娟秀的筆跡,乍一眼看去,彷彿是妻子在抱怨他連著兩天都沒回家,所以送了點心來慰問,可其中不經意地說到家中熟識的一位長輩一大早從京師打道回府,他就頓時如釋重負。
何心隱可算是離開了!而既然有他這個知情者,張宏又不是那種草菅人命的太監,理應不至於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來!
即便這只是一封看似平平無奇的家書,但既然眼下時辰還早,大多數御史尚未到都察院,他便索性將信燒盡,又將灰燼細細碾碎,均勻撒在了屋子四周,徹底“毀屍滅跡”之後,隨即才去洗手享用自己的這份早飯。雖說都是涼了也不要緊的乾點,可畢竟是廚子根據他的口味精心做出來的,而木桶中涼透的豆花嫩滑爽口,即便不放糖,也沒有用辣油提味,卻也別有一番風味。而當一口氣填飽了肚子之後,他的睏意也總算削減了許多。
這時候,他便能夠定下心來思量接下來如何應對。畢竟,高拱的專斷和跋扈已經是過去式了,而且高拱擔任首輔的時間不長,人們對比張居正這些年的獨斷專行,鉗制言路,反而會同情高拱,甚至於懷念高拱。所以,如果張四維竟然因為高拱的文稿而被排擠出內閣,又或者是如同當年高拱似的被勒令致仕閒住,反而還會引來別人的同情,日後反而會被所謂計程車林清流推出來東山再起。
儘管他也很希望張四維就此倒臺,可一想到如此一來,張四維說不定還能刷出一個忍辱負重,含冤被逐的成就,而張居正和馮保這一對組合絕對要再次被人暗地裡甚至可能在明面上噴上一萬遍,他就不打算這麼做。對付張四維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