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日後若是真的有署名高新鄭公的某種書流行於世呢?退一萬步說,就算首輔大人能夠派人去高新鄭公家中秘密搜查,安知類似於這種東西的紙片,會不會被人早早收入囊中,就等著有朝一日散佈於天下?”
一口氣說到這裡,汪孚林只是頓了一頓,這才放緩了語速說道:“本來,我拿到這東西的時候,是想藏匿下來,不讓首輔大人知道的。畢竟,在如今皇上下詔奪情的節骨眼上,也許還有人因為奪情而指手畫腳,要是再加入這件事,首輔大人驚怒之下,恐怕會雷厲風行嚴查到底。可當此之際,奪情事大,此事不過區區小節,異日首輔大人只需分神片刻,就能將其了結。”
張居正輕輕舒了一口氣,激賞卻又警惕地說道:“你果然大膽。”
“我其實並不願意如此大膽,只是想到日後的後果,被這情勢所逼,便不得不大膽。畢竟,如今外間人人都說,我是首輔大人的心腹肱骨,既然如此,大事方針,我自不敢妄自開口,但此等細枝末節,只要能想到的,我當然決不能三緘其口。
便如從前別人彈劾我不稱職,到任兩三個月卻一道彈劾都沒上過,我並不為怒。而此次我一口氣彈劾兩位閣老一位尚書,別人都為之失聲,我卻並不為喜。這掌道御史不是我自己想做的,但首輔大人當初既然交託重任,我自當盡心竭力做到最好。”
年輕人做事最不考慮後果,這是張居正一貫的看法,從前他就覺得汪孚林那一次次膽大妄為的舉動便是如此,可現在,汪孚林明明白白告訴他,恰是考慮過後果才做出那種行為,他忍不住再次仔仔細細審視了一番面前這後生晚輩。雖說自己春秋尚好,汪孚林竟然就隱隱勸諫以百年後之事,可歷經父親此次突然病故,就算他才五十三歲,此時的心境卻已經隱隱有了真正老人一般的恐懼。
“很好,等到此次安頓了朝中,我前往江陵奔喪安葬時,自會去見高新鄭。”
張居正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想到,他會暗中知會馮保,讓其派出最精銳的錦衣衛和東廠探子,看看是誰在和高拱來往——但最重要的是,看看高拱是否真的有把文稿託付給誰!
儘管汪孚林在心裡,也頗為敬佩高拱這個同樣有魄力有手段,但一樣拙於謀身的首輔,奈何張四維和高拱是一夥的,他既然從何心隱的手中拿到了那樣的文稿,更根據原稿偽造了這天花亂墜的東西,之前又已經確定了汪道昆的心意,今天以此作為切入點,走這一趟就不得不為了。就在他算了算時間,裝模作樣地準備告退的時候,突然就只聽外間傳來了張嗣修的聲音。
“父親,兵部汪侍郎讓人送來了一封信。”
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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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五章 投機和人情
汪孚林心裡咯噔一下,見張居正看向自己,他便愕然說道:“伯父難道知道我在這裡?”
張居正哂然一笑,用手指敲了敲扶手,淡淡地說道:“既然是你伯父的信,你去取來唸給我聽聽。”
儘管一切都是早就計算好的,可真正在這節骨眼上,汪孚林還是有些遲疑地出去到了門邊,開門從張嗣修手中接過信之後,彷彿沒看到這位張二公子那顯然聽到自己剛剛那番話後變得極其精彩的表情,復又掩上門轉身回來,看了張居正一眼,這才認命地自己到書桌旁邊拿裁紙刀裁開信封,拿出了信箋。只掃了一眼,面對那已經預料到的內容,他就苦笑道:“首輔大人,我還是不念了。我就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居正一聽此言,就知道汪道昆的信上絕對沒寫什麼讓自己高興的東西,當下便沒好氣地喝道:“念!”
果然,當汪孚林乾巴巴地讀完信,張居正聽到汪道昆勸自己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