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連日以來外間流言沸沸揚揚,可只要張居正沒有擺出過態度,自家幾位公子那兒也不曾露過風聲,他們這些當下人的當然不會隨便就狗眼看人低!
汪孚林沒發現遊七,又見門房如此態度親切地給了自己兩個選擇,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大公子可在家中?”
得知是去見張敬修的,那門房如釋重負,暗想去給大公子通報總比去給老爺通報容易多了,連忙笑道:“汪侍御還請稍等一會兒,小的這就讓人去稟告。”
“有勞了。”
眼見汪孚林竟是輕輕巧巧就讓人通報了進去,卻是去見的張敬修,免不了就有來自外地的官員,又或者外地督撫派來的人如法炮製,但得到的卻是鄙視的冷眼——誰不知道張居正素來把幾個兒子看得死緊,外人根本就很難有與其接近的機會?而知道緣故的京官們,有些好事的則是打趣那些“鄉巴佬”們:“想要和張公子攀關係,你們也不瞧瞧那位是誰。那是上一榜的三甲傳臚,當過一任廣東巡按御史的汪孚林!”
“汪孚林?不是說吏部張尚書說他之前立誓不入都察院,所以此次回京就不宜再留都察院的嗎?”
“就是那位所到之處必定會鬧出大事來的?”
“他在張家竟然有這樣的臉面,竟然能和張大公子說得上話?”
對於這集體注目禮的待遇,汪孚林早就習慣了,壓根沒放在心上,從門前退下之後就隨便找了個能下腳的地方等著。才不多時,他就看到一個門房快步下了臺階,直接來到他面前,笑吟吟地說道:“大公子請汪侍御進去,您這坐騎和隨從也不妨先到裡頭去,免得外頭擁擠。”
“那就多謝了。”汪孚林客客氣氣謝了一聲,隨即在之前附在帖子裡的門包之外,又非常隱秘地塞給了那門房一張五兩小銀票。這樣的出手放在這些眼巴巴等著首輔接見的官員當中,自然不算出眾,可他是單獨見過張居正的人。自然和那些從來沒單獨見過當朝首輔的人不能相提並論。因此。門房不動聲色地收了額外的打賞。笑吟吟將汪孚林引進了門。
就在汪孚林剛跨進門檻時,就只聽得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這不是徐爺嗎?什麼風把您出來了?”
徐爺?又是如此熱絡到誇張的招呼?莫非是……
汪孚林忍不住好奇,順勢便轉身看去,卻見是兩個門房笑呵呵地朝著一個下馬的中年人迎上前去,噓寒問暖,比之前對他殷勤一倍都不止。只見那中年人一身錦袍,乍一看去形貌並不出奇,和他四目相交時。卻流露出了幾分詫異。覺察到對方那端詳的眼神,他乾脆就站在了那裡等人進門。
果然,兩個門房將中年人引進來之後,見汪孚林竟是還在,其中一人就連忙為兩人引見道:“徐爺,這是都察院廣東道監察御史汪侍御。汪侍御,這是錦衣衛南鎮撫司百戶徐爺。”
汪孚林頷首為禮後,見對方顯然因為見到自己而有些訝異,他就隨口客套了幾句,繼而就徑直隨著另一個引路的小廝去見張敬修。心中卻想道,那果然是馮保的心腹徐爵。
而徐爵也同樣是第一次見汪孚林。隨人去見張居正時,亦是忍不住在心裡思忖,這位果真如傳言那般,竟是和張家兄弟幾個往來甚密,能夠在旁人大多都被拒之於門外的情況下,出入張府如自己家。
張居正次子,今科榜眼張嗣修今日並沒有休沐,而是在翰林院,所以汪孚林舊地重遊,就只見自己見過的張家其餘四兄弟之外,還有一個粉妝玉琢的童子,看著比之前見過最小的張允修還要小個好幾歲。果然,彼此廝見之後,張敬修便指著像模像樣作揖行禮的童子說:“那是六弟靜修,今年才六歲。”
汪孚林幾次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張居正這幼子。雖不知道是正出還是庶出,但只見這幾人兄友弟恭的樣子,他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