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初次相見,卻沒帶什麼東西給小公子當見面禮。正好我之前從廣東回來時,帶了一整套平寇志,回頭送來給小公子讀著解悶。”
張靜修年紀小,今天不過是來看個熱鬧,而其他幾人已經是被逗得笑了起來。尤其是張懋修更是直接嘖嘖嘆道:“平寇志?你這也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怕爹知道了,直接把你叫去訓一頓?”
“既然都說了是平寇志,當然不僅僅包括此次林道乾林阿鳳,還有之前的吳平曾一本,包括汪直徐海,這些昔日為禍一方的巨盜如今悉數掃平,廣東諸府平定,這平寇志可是相當暢銷。當然,這是昔日歙縣教諭馮師爺加上幾個廣東教官所作,馮師爺也算是我的老師,我就拿來借花獻佛,總比那些街頭書坊流行的淫詞豔曲強。”
汪孚林說得振振有詞,張懋修頓時無話可說,但他們成日只讀聖賢書,於天下大事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對於這種平寇事自然也免不了好奇,也確實想看看。只不過,對於汪孚林還幫著舊日縣學教諭推銷書的做法,張敬修少不得打趣了兩句,待得知這書還是汪孚林委託人家創作的,他那臉色頓時精彩極了。等到請人進屋之後,這位張家長公子就第一個開口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來,不會又有什麼東西讓我們轉交父親吧?”
“哪有,我如今是休病假的人,朝中有什麼事與我何干?”汪孚林很瀟灑地一攤手,笑吟吟地說,“今天純粹是家裡呆悶了,出來透口氣。”
這傢伙!
連性子一向活潑的張懋修都忍不住為之咂舌。既然是請病假還跑到張家來,難不成是特意做給外人看的?大哥把這麼個傢伙請進來,到底好嗎?而張敬修在弟弟的目光注視下,同樣覺得心情複雜極了,可卻沒想到汪孚林接下來就笑呵呵地說道:“首輔大人若是知道了,一怒之下放我一任外官,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我在京師礙了某些人的眼,還能踏踏實實惠民一方。”
別人都是求一京官不可得,汪孚林這傢伙卻好不珍惜!
縱使張家這些兒子們大多對張居正當年苦熬被排擠的經歷沒有什麼記憶,懂事之後父親就已經逐漸露出了崢嶸,可京官比外官要貴重,他們至少還是明白的。只不過,等到汪孚林笑著討來紙筆,畫起地圖,如同當初忽悠香山縣令顧敬一樣,開始興致勃勃地對他們說起大明國土之外那些遙遠地域的國家之後,他們便漸漸把之前那複雜的心情丟在了九霄雲外,年紀最小的張靜修更是嘰嘰喳喳問個不停,屋子裡滿是歡聲笑語。
這融洽的氛圍大約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外間卻突然傳來了不小的說話聲音。張敬修眉頭一皺,見汪孚林恍若未聞,照樣還在人津津樂道地瞎扯當今法蘭西國王查理九世兄弟三個和吉斯公爵的博弈,他就悄然走到門前,拉開門後便看到是自己的書童正快步走來,不遠處的院門則是站著父親身邊一個得力的長班。
“大少爺,老爺大發雷霆要處置遊七,還叫您和幾位少爺都過去。”
這是什麼情況?
張敬修愣了一愣,沒去想遊七平日多得父親寵信的人,怎會今天突然要處置,他只想到汪孚林還在這裡,少不得低聲說道:“父親可知道我這有客人?”
那書童連忙低聲說道:“門上早就稟告給老爺了。老爺說,要是汪侍御願意,也不妨一塊去看看。”
這種自家處置家奴的場景,還要給外人看?
張敬修已經徹底糊塗了。可是,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違逆父親之命的,連忙轉身進屋,打斷了滔滔不絕的汪孚林,言簡意賅把張居正的吩咐說了說,一下子,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汪孚林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能這麼巧撞見這一幕,微微一愣就乾笑道:“首輔大人既都吩咐了,我總不能撇下各位獨自開溜,那我就一同過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