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徵和張甲徵都已經透過了鄉試,但這一科他們都沒有參加會試,一來是因為今科會試大臣家子弟太多,二來則是因為王謙要參加,他們兄弟倆總得迴避一下,如此一來,要等著他們入仕給晉黨夯實基礎,則要再等三年。而一旦舅舅王崇古從兵部尚書的位子上退下來,他簡直可以說是光桿閣老了。相形之下,歙黨卻是穩紮穩打,陣容已經漸漸牢固,而且遊七生死不明,戶部尚書殷正茂給其送過禮的事情,他甚至都因為之前的教訓不好拿出來說!
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人多勢眾卻也有人多勢眾的壞處,在張居正眼皮子底下結黨,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今後情勢如何,不妨走著瞧!
內閣直房這一段首輔和三輔的私下密談,卻和之前某些須臾傳遍京師的流言不一樣,幾乎無人得知,汪孚林自然就沒有渠道能夠得到訊息。由於之前那幾件事,他已經成了很多人目光關注的焦點,考慮到馮保的東廠以及錦衣衛說不定都會盯一盯自己的動向,他保持著手下的護衛不動,打探訊息的任務就都交給了岳母蘇夫人。這一天,連續在都察院奮戰多日的他就在傍晚時分上了葉家,可到了正房之後,一見葉大炮,他就看到岳父滿臉惱怒瞪著自己。
“汪孚林!你還好意思來見我!”
這是哪一齣?
汪孚林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蘇夫人,卻見精明強幹的岳母大人對他嘆了一口氣,隨即差遣了身邊一個媽媽去外頭看著,這才輕聲說道:“你伯父今天終究是扛不住老爺一再追問,偷偷把事情實情告訴他了。他從汪家出來的時候怒氣衝衝,在門口還罵了兩句,這下子,這場戲倒是演得更真了。”
“還有你,你早從女婿那知道了這事,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成天長吁短嘆,還想著兩邊說和,給他們伯侄倆當個和事老,當我猴子耍嗎!”
葉大炮聽了蘇夫人這話,氣得更厲害了。他狠狠一跺腳,竟然狠狠瞪了蘇夫人一眼,繼而也不看汪孚林,就這麼徑直出門去了。
汪孚林頓時尷尬地摸著鼻子,隨即就只聽蘇夫人嗔道:“還不快去追回來?翁婿沒有隔夜仇,更何況你們爺倆又不是別人,有什麼話說不開的?”
百忙之中,汪孚林也顧不得對蘇夫人說什麼,立刻轉身去追葉大炮,可就這麼一小會兒,人竟然已經出了院門!這座小宅子原本是當初汪道昆讓人物色,他進京參加會試的時候曾經住過的,後來金榜題名留在京城,索性就自己買了下來,等葉鈞耀入京為戶部員外郎的時候,就讓給了岳父,所以對於這簡簡單單的結構自然相當瞭解。他壓根沒有去葉鈞耀的書房浪費時間,直接衝到了門口,果然,一個門房立刻陪笑道:“姑爺,老爺剛剛氣沖沖出去!”
葉大炮那是個什麼炮仗性子,汪孚林和他在歙縣相處了這麼久,怎會不明白,此刻見門外小巷竟然已經沒人了,頭皮發麻的他立刻問道:“知不知道岳父平日裡有什麼常去的地方?”
“有,有,這小巷東頭出去,穿過大街那邊有一條小衚衕,盡頭有一家生意很不好的小酒館,老爺卻說那家的酒地道,常常換了便服過去喝一杯。這會兒老爺穿的就是便服,大約也過去了。”
沒想到葉鈞耀還有這種愛好,汪孚林不由得想起了也很喜歡微服去吃喝的廣東按察使凃淵,苦笑一聲便趕了過去。好在正如那門房所說,那家連酒旗都沒掛的小酒館就靜靜矗立在一條小衚衕的盡頭,而當他閃進門去時,就只見他那岳父大人正把一碗酒直接倒進嘴裡,看都沒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