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大齙牙越說越起勁,而陳炳昌則是聽得入神,汪孚林表面很專注,暗地裡卻著實想打呵欠。如今這時代,歐洲那些貴族能和明朝的王公貴戚相提並論?再說了,眼下確實是歐洲大航海時期,可真正會遠洋海上的,全都是那些失去了封地又或者落魄無著落的破落貴族,大貴族會冒著天大的風險參與航海才怪,他們頂多在後頭出錢資助而已。
再說,葡萄牙這時候的日子可不好過,似乎在位的那個年輕國王正在發神經一樣地和摩洛哥打仗?等到這位沒妻子也沒有繼承人的國王一死,好像葡萄牙就要被西班牙吞併了吧?而且就葡萄牙本土那點地方,什麼眾多家臣奴僕,騙騙如今這些一輩子不可能踏出國門一步的傢伙還差不多!
話雖如此,汪孚林仍然注意到,除卻大齙牙身邊那三個小商人,大堂裡的那些客人聽到這樣的話,大多都露出了異常譏嘲的表情。
那大齙牙宣揚了一番賽老爺的高貴富有,這才神秘兮兮地說道:“話說回來,如今濠鏡島上可是有不少地還空著,正適合用來造房子,如果有門路,從佛郎機人手上租個商鋪,卻也是很划算的。從前濠鏡除了小漁村,就是些不毛之地,這些佛郎機人也確確實實做了不少善事。”
聽到這話,相隔幾張桌子上的人終於忍不住了的,當下哂然冷笑道:“黃天仁,你算了吧。大家都是去濠鏡和那些紅毛夷做生意的,想的是從他們手裡賺真金白銀,哪有功夫聽你這胡言亂語?這裡除去你帶的這幾個新人,還有這兩位讀書的郎君不知道,誰不知道濠鏡那些佛郎機人是什麼貨色?”
“他們的船確實造得不錯,那火炮也確實厲害,可要說什麼高貴富有,騙鬼呢!想當初,這幫紅毛夷是和倭寇一樣的貨色,燒殺搶掠,沒少幹過喪盡天良的事,後來被一而再再而三打怕了,朝廷這才容許他們在濠鏡暫住。幾年前,他們還鬧出個什麼聖母踏龍頭的鬧劇,結果俞大帥準備用兵,把他們從濠鏡趕出去,他們立刻就服軟了!”
“就是,我爺爺說,當年這些佛郎機人剛來大明的時候,看到絲綢和瓷器就兩眼放光,說是他們那裡根本就沒有,就這種咱們大明遍地都有的東西,他們卻沒有,高貴富有這四個字不是瞎扯嗎?”
汪孚林從最初進入廣東境內到現在,大約也就是半個月時間,他利用這半個月時間,把自己的粵語提升到了讓陳阿田驚歎的天才水平,因此再也不用人前要當聾啞人,這番譏嘲他聽得清清楚楚。此時此刻,見大齙牙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譏嘲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到最後拍案而起,卻不敢犯眾怒,冷哼一聲扭頭就走。而他帶來的那三個小商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追在他屁股後頭走了,他不由莞爾。
後世某些人崇洋媚外也就罷了,現如今的大明雖說在某些方面有所落後,百姓那種****上國的驕傲卻是刻在了骨子裡。當然,如果再這麼閉鎖幾百年,讓別人完成了對東南亞的殖民統治,從而對中國形成合圍,那卻是真的就要完蛋了。
在這樣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後,大堂中的客人們一鬨而散,汪孚林自然也就帶著人各自回房。等到洗漱更衣後躺上床,他掐指算算從徽州出來的時間,想到小北還得偷偷摸摸喬裝打扮才能出發,想到秋楓和金寶要自己去參加會試,他這個做師長做父親的只能再次錯過他們人生中的這一次大考,想到葉小胖完婚之後要進京和葉大炮蘇夫人團聚,想到守在家鄉的父母,至今都還沒個定性,婚事也沒敲定的汪小妹,獨自飄在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