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木柵欄的雙手骨節一時竟因為用力過度而有些發白。許久,他才鬆開手踉蹌後退幾步,就這樣一屁股坐在一堆爛稻草上。
汪孚林之前最初那番話應該是真心的,他不該多疑敏感,最後更不該試圖用計謀拖其下水……只希望他們取了那一萬石糧食之後,能夠保住邵儀。哪怕他們不願出手,卻能給沈應奎一個機會也好!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邵芳不禁提高聲音叫道:“來人。來人!”
當得知汪孚林和呂光午去說服邵芳卻果然無功而返,張佳胤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即便沒有邵芳的手書。邵家幾處產業全都給看守住了,暫時並未查封,可回頭張居正就算得知,也就是一句事急從權的話而已,畢竟揚州救災要緊。他剛要安慰一下前來告辭的汪孚林,卻不想後腳就有軍卒在門前回報,道是邵芳願意寫下交易文書。聽到這裡,他頓時看著汪孚林說:“看來邵芳倒知道別無選擇,有這樣東西在,你去丹陽便方便了許多。”
“多謝張巡撫一再照拂,事不宜遲,學生先告辭了。”
一直到離開府衙,在小雨中出了鎮江府城,汪孚林才覺得心頭那股憋悶疏解了許多。這時候,呂光午便策馬上前道:“何師當年學業有成,卻只考了個秀才之後,便再也不肯科舉,我亦是如此,便是因為看穿了這汙濁齷齪的官場。傾軋、構陷、利用、打壓、欺詐……無所不用其極,官大一級壓死人,但凡是上司,便能理所當然地轄制下屬,只看學問不看人品,開國之初的儉樸變成了現在的豪奢無度,見上官長揖不跪更是被視之為沒規矩……”
呂光午一氣之下吐槽一長串,最後方才冷笑道:“口口聲聲祖制?笑話,洪武時多少祖制現如今早就不用了,永樂之後又多了一條一條多少祖制?既然前頭那些天子能改,現在又怎就不能了?官吏只知道一味因循守舊,若非官場汙濁到全是渾水,又怎有邵芳活動的餘地?想當初他是高拱座上賓的時候對其奉承備至,現在高拱一下臺就立刻翻臉不認人,抓了邵芳還可說是有理,卻要連其家產一塊算計,倒真是明察秋毫!”
汪孚林知道呂光午並不是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以及株連的道理,只不過是火冒三丈發洩一下而已,所以他當然不會勸解什麼。只是等呂光午最終沉默之後,他方才說道:“聽邵芳之前的口氣,他似乎認為他那三歲的兒子也會遭池魚之殃。”
“禍不及家人。”呂光午重若千鈞地吐出這五個字,繼而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是什麼話都不想再說了。
如果說鎮江府治丹徒縣只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那麼丹陽縣城內便完完全全是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冷肅。一路到了這邊,天上只是飄著零星的雨點,汪孚林此前穿了一路的蓑衣斗笠都脫了下來,可路上卻很少有什麼行人,看到他們這一前一後兩個騎馬的更是全都躲遠了。想到入城查問的時候,發現他們倆乃是鎮江府衙中開出來的路引,城門守卒無不恭恭敬敬,從這點態度中,汪孚林就足以嗅出某種不同尋常的意味來。
等他們來到了曾經留宿過數日的邵府門外,就只見這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已經被人看守得嚴嚴實實,等閒人確實不可能從裡頭出來。即便並沒有像對邵芳所說那樣借一些兵馬隨行,但汪孚林拿著張佳胤的手令,又依樣畫葫蘆報上名號之後。卻很快就被放進了邵家。
從大門一進去。就只見空空蕩蕩的前院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字紙。地上還有一些被人踐踏過的書籍,顯然邵芳被抓走的時候,其書房裡的東西也都大部分被搬走了。曾經時有僕役經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