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儘管元朝以來,也有的是擅長寫小令的文人,但不可否認,關於杭州的任何詩詞,除了蘇軾那兩句欲將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便要數這一首,唱出來迴音繞樑,無與倫比。此時此刻,別說四個鏢師無不露出了嚮往之色,不論是對那巨舟,還是對那歌聲,就連這條畫舫的船家等人亦然。只有汪孚林前世裡看過大無數倍的豪華遊輪,見識過無數炫技的歌舞演出,這會兒的表情相當淡定。
他前世裡就不太聽歌唱歌,勉強被人拉到卡拉ok從來都是張嘴就吼老歌,否則也不至於在葉明月和小北面前,只會唱那麼幾首,多來幾首浪漫古風的的,說不定還能夠讓佳人立刻青眼相待。焚琴煮鶴對牛彈琴,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當畫舫靠到巨舟旁邊時,原本頗為精緻的這條畫舫頓時成了巨無霸旁邊的陪襯。尤其是看到船頭提著燈籠照明的兩個侍女容貌秀美,忙著搭船板的船家連眼睛都直了,險些沒接住對面遞來的東西。等到好容易搭好三尺寬卻足有一丈長的船板,又固定住了,他竭力穩住船,見那位之前奉命去接的汪公子出了船艙,就這麼帶人施施然透過船板登上了對面的巨舟,他忍不住心生羨慕,等發現汪孚林腰邊佩著一把滿是珠玉配飾的劍,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到這種地方的人全都是搖著摺扇的翩翩公子,這位卻偏特立獨行,實在古怪!這可是西湖之上最有名的浮香坊,平常人就是有錢也上不去的!
因為整條船隻能一整個包下一晚,客人則由那位大手筆的主人派船接上來,絕不接待任何散客。
跳上船頭站穩身子,汪孚林就注意到,一樓艙室內,雖有輕紗籠罩,卻能影影綽綽看到不少紅紅綠綠的身影。而此時兩個提著燈籠迎接的侍女齊齊屈膝行禮道:“婢子奉命迎候小官人上三樓。”
汪孚林聽到三樓兩個字倒沒什麼反應,可下頭的船家卻是張大了嘴。直到看著汪孚林一行數人跟著上樓,他才從嘴裡發出了一聲殷羨的驚歎。
尋常窮措大就是讀書中進士,也一輩子都未必能上此地一遊,那位他連姓氏都不知道的小官人真真好運氣!
如果他多停留一會兒,就會發現,今天晚上西湖浮香坊上的這一場盛宴,一樓二樓根本就沒有任何客人,有的只是侍女和歌舞姬。而此刻登上三樓的汪孚林,在那垂珠的簾子被人打起之後,才看到了裡頭的人。
居中而坐的是一個年約五十許的老者,身材發福,滿臉堆笑,看上去顯得和善而又熱絡。而右手邊首位坐的人,他絕對不會陌生,因為那赫然是許二老爺。這位因為許薇而對他很不友好的斗山街許老太爺的次子,這會兒正用譏誚的眼神看著他。
彷彿在表示,我已經對人揭破了你的借勢!
汪孚林早就料到,哪怕張泰徵吃了虧後不見得四處張揚,再加上還提筆寫了匾額楹聯,可許二老爺對自己成見已深,絕對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因此,他對許二老爺那神態視若未見,目光又在其他幾個賓客臉上一掃而過。這些人全都是年紀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有人對他的打量報以善意回應,有人則是露出輕蔑不屑的表情,也有人故意當成沒看見……總而言之,善意少,惡意多。
“看來是一場鴻門宴啊!”
汪孚林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如此唸叨了一句,繼而就信步進了門。只是這一門之隔,他身後四個鏢師也好,兩個隨從也好,誰都不能逾越過去。今天這剩下的場合,全都需要他一人去應付。想到之前得知此事時,他囑咐了之後,葉明月死活攔住了想要跟來的小北,汪二孃和汪小妹也是擔心得不得了,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