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農又或者讀書,在外做官的只有汪道昆,至於做生意的,則都集中在兩淮為鹽商,這也是他當初選擇去漢口鎮的原因,碰不到同鄉同族,那就不會時時刻刻想起難堪的往事。此時此刻,他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本想借口身體不舒服,可早上給學生上課還好好的,又怎麼好對親戚避而不見?
“去看看吧。”吳氏一看汪道蘊這樣子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能委婉勸解道,“否則別人只怕要說你閒話。”
汪道蘊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說閒話,當即丟下書霍然站起身來。等到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故作鎮定出了門,卻只見院子中站著一個他無論如何都沒料想到的人!見旁邊陪著的竟是一貫對自己冷嘲熱諷的錢穀師爺劉謙,他好容易才露出了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仲淹,你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蘊哥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躲著我兄弟不見?”汪道貫笑眯眯地走上前來。今天因為汪孚林的請求,他另外帶了一身行頭來,剛剛在茶館中換上了。平日不怎麼招搖的他此刻頭戴一頂高淳羅巾,穿了一件千鍾粟倭錦的大紅豔色道袍,腳上一雙羅漢靸,如果是那些熟悉他的人,看到他這幅打扮絕對會目瞪口呆,可一直刻意避開他的汪道蘊,當然不屬於那種熟人範疇,這會兒只覺得對方一身富貴逼人,越發顯得侷促。
一旁的錢穀師爺劉謙正因為得知官廨後門口來找汪師爺的這個親戚遍身綾羅綢緞,看上去顯然身價不凡,這才主動前去接待,最大的擔心便是汪道蘊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窮酸,而是還有得力的親戚靠山。此刻聽到兩人這一來一去兩句話,他就品出了這所謂親戚的滋味來,當即故意攛掇道:“汪師爺也是的,有親戚從遠方來,怎能站在院子裡說話?對了,你那屋子太逼仄,不如去我那裡說話,當然,你放心,我會迴避的。”
那七千兩債務壓在身上,汪道蘊最不願意見的就是汪道昆汪道貫兄弟,可如今見了,他又生怕人家認為自己是故意賴賬,因此被汪道貫一調侃,他立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而聽到劉謙這話,他就更加不自在了,到最後竟是鬼使神差地憋出幾句話來。
“仲淹,你放心,那筆賬我一直都記在心上,一分一厘的錢都不會少你的。如果我還不上,還有我兒子,我兒子還不上,我孫子也一定會還給你!”
汪道貫沒想到都不用自己扮惡人去追債,汪道蘊這個呆頭鵝竟然當著外人的面直接把這一茬給揭開了,登時又好氣又好笑。還說什麼一分一厘都不會少你的,敢情自己壓根沒那把握,已經想好了要靠兒孫去還賬?幸虧汪孚林那小子做事有成算,否則攤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爹,非得倒黴死不可!
瞥見一旁的劉謙正豎起耳朵聽他們的說話,汪道貫就故意笑著說道:“蘊哥怎麼把我當成討債的?不過七千兩銀子而已,我和大哥又豈會放在心上。”
七千兩!
劉謙登時遽然色變,而汪道蘊則是已經不敢抬頭了。西廂房門後頭,吳氏從門縫裡看到這番情景,幾乎都要忍不住想要衝出去了,最終還是強行忍下。
她能對汪道貫怎麼說,人家又沒提是來要債的,卻是丈夫自己主動提起。松明山汪二老爺素來不管庶務,這是有名的,怎麼能怪汪道貫?(未完待續……)
第三四四章 閒人不如走人(求月票)
話不投機半句多。
汪道貫沒想到和汪道蘊這個族兄還是這麼難打交道,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唯一慶幸的是汪孚林讓他來追債,這一目的已經藉由汪道蘊自己那張嘴而辦到了。所以,他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