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而在宮裡呆過很多年的張寧哪裡會聽不出來。高拱可不像那些會和太監打好關係的首輔,這一位比當年的嚴嵩更得隆慶皇帝信任,大刀闊斧,勇往直前,根本就不把他們這些太監放在眼裡。如果真的被高拱抓到小辮子,別說是稅關太監當不成。說不定他會被趕到南京去種菜,又或者到哪個皇帝的陵墓去司香!想明白這些,他就動作僵硬地點點頭道:“凃府尊的意思,咱家明白了。你怎麼說,咱家就怎麼做!”
可說到這裡,他猛地想到身邊還有個身份可疑的少年,側頭看了人一眼,眼神閃爍地盤算著該怎麼對凃淵表明這小子有問題。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小北竟是打了個呵欠,不耐煩地說:“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就叫鐘頭進來,囉囉嗦嗦。真是的,早知道你這死太監只要嚇唬兩句就會老實,我那會兒哪用得著這麼麻煩。你這死太監就是難對付,之前以為小爺是來救你的,又是錢又是美女的許諾,還擺架子,就是不說句實誠話!”
“你剛剛是耍詐!”張寧登時險些沒氣炸了肺,雖說挨的打不太重,可怎麼也是被人捶了一頓,原想著苦肉計之後能被救出去卻也值當,誰能想到,這少年郎根本就是耍人玩!奈何他沒鬍子,此刻沒法吹鬍子,只能瞪眼,然而,對方卻笑嘻嘻地聳了聳肩。
“反正你們說的這些彎彎繞繞我聽不懂,我家把頭只吩咐我一件事,放你可以,你不許回頭報復。否則這回能拿你當人質,下次就砍了你狗頭!”
凃淵見這滿臉黑灰的少年竟是煞有介事地威脅張寧,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就連汪孚林,他也一直將其當成是未成年的晚輩看待,更不要說眼前這麼一個應該是混跡於打行的懵懂小子,因此他很快就勸住了張寧,沒有把這樣一個小人物放在心上。
同為棄子,儘管遭遇不同,但凃淵可不想這麼輕易就給人算計了!
只是在商議的兩人全都沒有意識到,一旁某個看似昏昏欲睡的小少年,那一雙耳朵赫然豎得老高,一字不漏地把他們的談話全都聽了進去。
而在一牆之隔的屋子外頭,霍正因為汪孚林的授意,面對那些個圍攏過來好奇詢問戚家軍狀況的漢子們,他也不擺架子,隨口說著從軍那些年的經歷。無論是抗倭,還是在薊門那邊對戰零星的蒙古韃子,這些都是成天混跡街頭的打行中人難以接觸到的,自然而然聽得津津有味。
至於汪孚林,他一出來就被鍾南風截了個正著。那天在酒樓中的一頓飯,可以說是鍾南風這輩子吃得最難受最狼狽的一頓飯,所以如今不管怎麼說,自己眼下佔據了優勢,他就讓底下的兄弟們絆住了兩個戚家軍的老卒,打算在汪孚林面前找回場子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先是冷嘲熱諷,然後是試探詢問,可面前這半大少年就是始終保持沉默。到最後他都快暴走的時候,汪孚林才笑眯眯反問了一句話。
“鍾把頭,我們也算是有一面之緣,你知不知道這次做的事情,只怕要掉腦袋?”
“砍頭不過碗大的疤,老子可不是嚇大的。”鍾南風**地頂了回去,繼而就嗤笑道,“凃府尊是說只追究首惡,我們這些弟兄們可沒說答應不答應。”
“問題在於,這北新關內,有多少人唯你馬首是瞻?我聽說十餘里湖墅,至少幾十家打行,可混得好的。在湖墅有正經的鋪子。正經的招牌。甚至還能和那些官紳富商往來,護持人家的商旅門面。可像你這樣的,也就是騷擾一下尋常商鋪,混口飽飯吃。你被抓之前,才剛剛和另一撥打行的人大打出手,人家就算是之前為了活命脫困,不得不聽你號令,可各自的人手都全都衝進了北新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