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克回答:“是的,這的確荒唐。”
“我說這實在太可笑了!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們只是想得到一個誠實的答案,只是不希望別人對我們扯謊,看在上帝的份兒上,怎麼就能說我們是共產分子呢?”
德克想起了50年代早期,為黑名單上的人或者“造反嫌疑人”辯護的那些律師,都被扣上了難聽的綽號。其實就是布法羅大學幾個拒絕簽署效忠誓言的教師,一個新教的牧師,《新聞報》的一名專欄作家和幾個地方聯盟的官員。人數並不多。凡是為他們辯護的律師,都被扣上了“共產律師”,“紅色律師”,“少數人的律師”的大帽子。
德克由衷地說:“好了,妮娜,現在是1961年。我們已經進步很多了。”
隨後,妮娜?奧謝克拿來了一本照片。她擦著眼淚,身體不停地顫抖。她把比利和愛麗絲支到另一間屋裡,讓他們吃熱好的燉菜,看電視,她不想讓他們看到那些照片。看著漂亮的、但已夭折了的索非亞的照片,德克努力壓抑著內心柔軟的情感。從一個小嬰兒,到剛學走路的孩子,再到雙腿纖細的小姑娘,被爸爸高高舉起,靠在爸爸結實黝黑的臂彎裡。(照片上的薩姆是個瘦高結實的年輕人,在陽光裡露出燦爛的笑容;他戴著頂棒球帽,穿者T恤和短褲。看著他結實健美的身材,德克忽然間有一絲嫉妒。)緊接著的那張照片是在醫院,索非亞白皙的面板看起來好像透明的一樣,一雙藍色的眼睛陰鬱黯淡。下一張照片,她已經死了,如同一個面板蒼白的娃娃,躺在襯著白緞子的棺材裡。德克眯著眼,注意力已經不在妮娜?奧謝克顫抖的聲音上了。
他想起了他的女兒,朱麗葉。她只有六個月大。他使勁嚥了口唾沫,感覺到一絲由恐懼引起的悲痛。
德克已經忘了,他以前並不想再要孩子了。因為妻子原始的慾望讓他覺得震驚。他甚至有點怕她。
和我做愛吧!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做吧。做呀!
不是怕阿莉亞,而是怕慾望強烈的女人。不是怕他娶的那個阿莉亞,而是在同樣外表之下的另一個阿莉亞。
然而:就在這樣的結合中,朱麗葉出生了。
“我也有個女兒。”
“是嗎?她叫什麼名字?”
“朱麗葉。”
“好美的名字啊。她,她多大了?”
“剛出生。”
這句話很奇怪。這樣說並不準確。就在那一刻,德克猛然感覺到人在嬰兒時期原來那麼脆弱,維持生命竟如此不易。吮吸著母親的乳汁或奶瓶,完全要依靠別人,卻缺乏力氣,不夠靈活,而且不會說話。德克在那一瞬間,忽然感到一絲荒謬的恐慌,好像會有一些事情會降臨在他女兒身上,就因為他今天不在她身邊,沒有直接回家。
妮娜接著把在第九十九大街的學校拍的照片拿給他看。在操場上,那種黑“泥”從瀝青裂縫裡冒了出來。還有那個“到處是那種泥的”臭水溝。那塊開闊的空地,長滿了雜草和薊,邊上是噁心的髒水。比利?奧謝克腫脹的、紅紅的眼睛,他被“灼傷”的手,還有別的孩子被“灼傷”的手。“校長對我們說:‘讓孩子們洗洗手就沒事了。’”妮娜忿忿地說。她把其他許多照片鋪開在桌子上,都是在鄰居那裡,在她家地下室還有後院拍攝的。德克想著這一切,覺得十分不安。這幾年有許多狀告這幾家化學公司的案子——帕裡什、斯萬,道還有西方化學公司。這些個人傷害的案件都是工人們發起的,而事實上,不是被地區法官拒絕受理,就是私下秘密賠償解決,賠款金額都不算太高。因為他們被告知說:你是冒著危險在這些地方工作的,而正因為具有這種危險,你才得到了報酬。
當然,你們所得不會太多。也根本不可能有很多。但這些又是另一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