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呆呆地看著那冊竹簡,神情一陣恍惚。她自然記不得衛青哪年哪月都去了哪兒,但假如衛青出現在了戰場上,那便意味著武帝一朝的驕人戰績,自此開啟。
如果高肅他……他在戰場上碰到衛青,那他、他們……
雲瑤抱著那冊竹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幽幽嘆氣,像是魔怔了一般。
“翁、翁主。”
旁邊一位宮女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喚她:“翁主,大王傳翁主到宮裡去一趟。”
雲瑤定了定神,將竹簡收攏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起身,道:“走罷。”
她跟著那位宮女七拐八折,不多時便來到了代王宮裡。眼下已是正午時分,按照往常來說,應該是代王處理政務的時間。但她走到宮裡才發現,宮裡亂糟糟地堆著一堆竹簡,幾乎將半張坐榻都給淹沒了。代王愁眉苦臉地坐在一堆竹簡裡,唉聲嘆氣,整個人都變得頹然。
他見到雲瑤進來,便在竹簡堆裡翻了翻,揀出一卷來遞到雲瑤面前,道:“你看看這個。”
竹簡上寫到,劉徹要將那位膠西王翁主送來代國。
那天在平陽公主的宴席上,膠西王翁主出言不遜,劉徹一怒之下削了膠西王的封地。膠西王勃然大怒,遣使者來到長安,狠狠責罵了那位翁主一頓。那位翁主感到委屈,便又跑到王太后面前,哭哭啼啼地想要評理。但不巧王太后臥病在床,被那位翁主一通哭鬧,一股氣堵在胸口,足足昏厥了半個月才醒來。劉徹因而震怒,立刻派人將那位翁主送往代國,還揚言道,大漢與匈奴何時停戰,膠西王翁主便何時回國。要是永不停戰,那她就一輩子留在代國,一輩子找匈奴人評理罷。
雲瑤看完了那封竹簡,又看著代王,等候他發話。
代王用力一推竹簡,在嘩啦啦的竹簡倒地聲裡站起來,道:“既然陛下有旨意,那代國便接旨罷。不過阿榣啊……”他瞥了眼自己的女兒,又一臉慈愛地笑道,“陛下讓父王‘什麼事情都別做’,那父王便只能在王都裡待著了。現在你哥哥和國丞相都在外籌糧,這迎接膠西王翁主之事,阿榣你瞧,便只能落在你一人身上了。”
雲瑤怔了片刻,垂首道:“……是。”
——現在你哥哥和國丞相都在外籌糧,這迎接膠西王翁主之事,便落在你身上了。
——這是指,假如她哥哥還在代國王都裡,她便要一直留守……的意思麼?
第二日早晨,代王便遣了車馬護衛,護送送雲瑤出城。
在臨行前,雲瑤特特替自己和代王各卜了一卦。
她自己的那一卦,吉中有兇,險之又險,幸甚。
而代王的那一卦,兇中有吉,高山仰止,危危。
她自己的那一卦倒是很好解釋,吉中有兇,幸甚,那必定是有驚無險,但代王的那一卦……“兇中有吉,危危”?代王他就留在王都裡哪兒都不去,怎麼會“危危”?
為了謹慎起見,雲瑤在臨走之前,又仔細叮囑了代王一番,讓他哪兒都別去,夜裡關好門窗。
代王一臉愁苦的表情道:“父王都一把老骨頭了,阿榣你還不放心麼?陛下不放心你父王也就罷了,怎麼連你都……唉唉,父王聽你的還不成麼,定會安全無虞地等你回來,哪裡都不會去的。”
雲瑤在代王惜別的目光裡離開了。她這一行很是順利,先是翻過了兩處小山坳,又在平原上行駛了兩日,最後來到代國的南境,順利地見到了那位膠西王翁主。
膠西王翁主一面走下馬車,一面抱怨道:“你說你們代國這兒,風乾物燥,十室九空,連我們膠西國的一根兒手指頭都比不上,偏偏我還要來你們這兒受罪。照我說來,像這片鳥不拉屎的地兒,匈奴人又連年劫掠,你們還死乞白賴地賴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