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荃如最近在歸結舊案、調查馬車上花了不少時間精力。
雖然調查進度緩慢,但不枉他費力逐一翻看舊日案卷,統計出了一個驚人的數字——僅最近兩年內,無故失蹤案件的受害人數就高達百人之多,遠超於他曾在幾年前看過的罪案統計報告書,其中身份是娼妓優伶之類的佔了近四成,而這還是在有人願意上報的情況下。更真實的是,這種高危又脆弱的人群,多半會消失得無聲無息,身邊人不以為意甚至都不會有人發覺。細想想那些背後被忽略的數字,晁荃如就覺得毛骨悚然。
這兩年突然高漲的資料,除了饑荒流民匪患猖獗以外,必定還有另有貓膩。
張八兩無意間拉他跟進的案子,竟然背後還能牽出這麼大的事情,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電話打進小洋樓時,他仍在伏案研究,從警察廳帶出來的卷宗已經讓他過了三遍,整理妥當,可以隨時歸還了。
耿風順走廊上的腳步聲匆匆,晁荃如很少聽見他的手拐會磕擦得這般急切,於是在對方敲門前他便已經走來將房門擰開了。
“啊,少爺,樓下有警察的急電。”耿風順門前迎面說道。
晁荃如見他神色,便知事情緊急,於是邊走邊問:“哪裡的?”
“對面說是濰縣街派出所,人還在電話裡等著。”
劉省三的人?
“知道了,我去看看。”晁荃如腳步快了許多,將耿風順遠遠落在後面。
到了電話前,齊秋蓮守著聽筒像拿了燙手寶貝,趕緊遞到自家六少爺面前。晁荃如接起電話,便直言道:“出什麼事兒了?”
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他仔細分辨,是年壯那小子無誤。
“晁六少,勞煩您趕緊到濟南街飛龍車行去一趟!”年輕人語氣急切,“日本人到那鬧事兒去了!劉巡長帶著兄弟們已經過去了,臨走前讓我給您打電話,他說是您最近在查馬車行,或許此事跟失蹤案有關,讓您務必前往!”
晁荃如聞言一個激靈,連忙應聲:“好,我知道了。”
他臨掛電話前又想起說:“你給萬年山轄區通個信兒,讓他們派人去找張八兩,就說我派車去接他,讓他一起來。”
“哦哦,是,這就打。”年壯對晁荃如利用公職辦私事毫無怨言,似乎只要為了破案,晁荃如做啥都是對的。
通話結束後,晁荃如又致電給大宅,調了車去接人,萬事妥當,這才拎起外套,知會一聲出門去了。
騎著腳踏車從小洋樓到濟南街用不了多遠路程,當人趕到時,遠遠就能看見飛龍馬車行外圍了不少看騷亂的好事之人。
晁荃如撥動車鈴脆響,把人群劈出一條縫來。
進去一看,果然是楚漢相向涇渭分明的局面。兩撥人分得清清楚楚,扛著槍的和配著刀的,誰也不服氣誰,氣氛劍拔弩張。
劉省三帶著手下把車行裡的人護在後面。五尺六四的彪形大漢頂天立地壓迫感十足,連身後手下都跟著昂首挺胸,氣勢不輸人。
晁荃如細辨,對面也是熟臉,領頭幾個那日分明在大東飯店見過。
“劉長官,我們日本人辦日本人的事,還請不要插手阻攔,不然鬧到上頭可不好交代。”說話人口音濃重,但十分流利,意思表達得很明確。說到“上頭”兩個字的時候,他還學了國人的習慣,朝頭頂抱了抱拳。
“哼,上頭?哪個‘上頭’?”劉省三最是不吃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誰的人,現在跟我說這些?這裡是我們的轄區,要辦事就按正規手續來,先到濰縣街派出所報到,詳細陳情,批審簽字,要拿誰,為何拿,怎麼拿,拿哪兒去,白紙黑字明明白白了,我們自然不攔著。”
“劉長官,你要知道,日本警察辦事可不走你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