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
“該死,醒過來!”朱權對茜寶的規勸充耳不聞,沙啞著嗓子叫道,“你醒了我任憑你處置,你不是恨我嗎?我任憑你處置!”何當歸心道,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茜寶又走近了一步,蹙著淺黛柳眉,細聲道:“讓她去吧,爺,你還有我啊,你太累了,你該睡覺了。讓她去吧。”
“啊——”朱權面目猙獰地抬頭蹬茜寶,瞪得她水眸蘊出一點淚,他將紙一樣薄的何嬪按進懷裡,絕望叫道,“她要去哪裡,她哪裡也不能去,她是本王的東西!啊——”
何當歸簡直懷疑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朱權了,要是真有這麼捨不得,他怎麼足足把他的愛妾何嬪浸在冰水中?青兒說,朱權就是“貞子的博士爸爸”,她不懂是什麼意思,青兒又解釋說,就是千古罪人的意思。朱權,你已經殺死何嬪了,仇恨已經結下了,而且沒有一丁點彌補的餘地,因為你當時把事情做得太絕。
朱權周身劇顫,彷彿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可逆轉性,才短短半天時間,早晨那個風采照人的寧王就換成了一個青碴鬍鬚的頹廢男人,他一遍遍搖晃散了架的何嬪,一遍遍重複著沒有營養也沒有威脅性的話語:“你敢就這樣放棄?你敢就這樣離開我?我要殺光羅家每一個人,連你母親也不放過,全都殺了為你墊棺材!何當歸,你敢就這樣丟下我?你說過要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說話不算數,你敢欺騙本王,本王絕不會放過你!”
牆壁外的何當歸撇一撇嘴,男人不講道理時,簡直比女人還要不講道理十倍,他殺了她,又怪她不守信諾,朱權,你違背的承諾早已十個手指數不完,你這個背信的小人,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牆壁裡的何嬪雖然是失去生命的木偶,卻也在唇畔留下一個諷刺的弧度,似乎也在嘲笑那個男人的可笑。
可笑的朱權發出一聲哀嚎,滾燙的熱淚,滑下深刻的五宮,濡溼了他的臉,浸潤了她的發,他麻木地抱著沒有知覺的何嬪,朝她咆哮,呼喊,恫嚇,詛咒,命令,指責,道歉,哀求,控訴,“你不是說我做什麼都能被原諒嗎?你不是說只要我一回頭就能看見你嗎?你不是說你的命是我的嗎?你……你這麼喜歡我,不能多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的淚水滴在她的胸膛,那裡已沒有了跳動,他將臉埋進她的發中,發出模糊的低號,失去她之後,他卻突然醒悟,他不能離開她而繼續走他的奪權之路,那條路上沒了她,感覺什麼都不吸引人了。只是連他自己都開始明白,他醒悟得太遲,她離開得匆匆。
當她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她。當她愛上他的時候,他喜歡上她。當她終於離開他的時候,他卻愛上她。
是她走得太快了,還是他跟不上她的腳步?還是說,一個愛得太早,一個愛得太遲?
何嬪多年前說過的話迴盪耳際,“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思念你,我就不會妒忌你身邊的女子,我也不會失去自信和鬥志,我更不會痛苦。如果我能夠不愛你,那該多好。”原來,這種失去自信和鬥志的痛苦感覺,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嗎?
愛情從希望開始,也由絕望結束。死心了,便是不再存有任何她曾經對他有過的希望……如果他能夠不愛她,那該多好。
愛情,原來是含笑飲鴆。
床邊的茜寶突然發出一聲低呼,蔥白纖指點著何嬪的胸口,卻說不出話來。牆外的何當歸也訝異地看著那驚人的一幕,原來,胸膛被淚水沾溼的何嬪,突然發生了“變化”——
她乾癟胸突然鼓起,脹滿,現出晶瑩動人的光澤,彷彿雪嶺頂上落了兩瓣櫻花。這種變化迅速傳達到她的全身,她的面容變得比一旁的茜寶更青春鮮妍,她的纖腰如臨風欲折的花枝,她的肌膚彷如堆雪砌玉。
她變成了十七八歲時最美好的模樣,美成了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