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見羅炎。
他剛進去的時候,便聽見羅炎在找軍醫。
廿九坐在一邊懶懶地靠著,完好的手託著頭,左手卻毫無知覺地耷在桌子上。
他們剛剛到達滿身的狼狽,羅炎還沒有時間去換身衣服,因為廿九的手臂傷得太重太久,一刻都耽誤不得。
“沈姑娘受傷了?”林屈逸擦了擦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廿九的臉色近乎慘白,四源山的幾天將她折騰的筋疲力盡,她的睏倦已經到了忽視傷口的地步。
羅炎應了聲,似有歉意,早失了出京時的凌冽。
林屈逸完全可以從倆個人的狀態中猜出四源山的危險。讓羅炎都如此難堪的機關陣,倘若廿五和林屈逸進去了,就沒有出來的可能。
“我們失蹤後對方有沒有來追殺你和廿五?”
林屈逸搖頭道:“我們不敢多做停留,所以和著夜色摸索下山,沒被人追殺,倒是被一批狼群追了好久。幸好你的護衛身上都帶了打火石,我們人多突圍而出也不困難。你們遇上了什麼?”
“機關陣、幻境、狼群。”羅炎簡單的說了幾個字,軍醫便到了門口。
廿九本來迷迷糊糊地坐在一旁,發覺手被人挪動,這才轉醒過來。
她臉上的倦怠之色濃郁,打了個瞌睡看著軍醫一臉凝重地朝羅炎彙報,“碎骨在手臂之內,時日長了姑娘的手上長了新肉,恐怕要……”
“要什麼?”羅炎還沒發話,林屈逸先著急起來。
“要割開手臂取碎骨,倘若再拖上幾天,這手就廢了。”
羅炎蹙了蹙眉,他知道這有多疼,莫說是這個女子,就是一般的男子都沒法承受。醫療水準不夠先進,病人只能強忍著痛楚看著大夫用刀具切開手臂,莫說是病人本身,就是旁人和大夫看著都心驚肉跳。何況這女子,還是嬌生慣養的名門閨秀。
“還有……別的辦法嗎”林屈逸呲著牙一臉疼痛感,彷佛那刀子割在自己的肉上,他能感覺到痛徹骨髓的傷,冰冷的刀子劃過*時帶著溫熱的血液和蜜色的肌膚。他很怕沈吟心就這麼看著便暈了過去。
軍醫為難地搖了搖頭,只此一法子。
羅炎比林屈逸淡定的多,四源山生死一線時沈吟心表現得太過鎮定,鎮定到讓他詫異。她能眼睜睜看著半具狼屍掛在手上不吭一聲,想必也能擔得起這治療的疼痛。
廿九伸了伸手臂,含含糊糊彷佛事不關已的淡漠,“來吧。”
“不行!”林屈逸脫口而出,這很疼,刮骨療傷只是史集上記載,鐵骨錚錚的漢子都要轉移注意力才刮骨,何況是女子。
軍醫站在中間左右為難。
“那好吧。”廿五縮回手,“那就讓它廢了吧。”
那聲音冷清地彷佛只是我要休息了或是晚上吃什麼,卻讓旁觀者皆無法平靜。
羅炎悄悄地舒了口氣,坐在營帳的主座上,“廢了軍隊裡可沒人伺候你。”
廿九抬起眼角瞥了眼羅炎,又瞥了眼林屈逸,林屈逸的拳頭緊緊地攢著比誰都緊張,所有人都在注意著他。
良久,他也坐在一邊的位置上,嘆了口氣。
軍醫立刻取了手術工具,廿九閉著眼卻能感覺到他顫抖的手。
軍隊裡都是些三大五粗的漢子,誰都有些磕磕碰碰,軍醫也就接個骨擦個藥,第一次給如沈吟心這種身份的女子開刀,還不能將口子開大了,女子,總是要比男子細膩著些,留下傷疤總是不好看的。
軍醫很緊張,遲遲不敢下手,手中道具碰撞在一起發出金屬的鳴響,刀子就在廿九的手臂上,卻像被定住了般。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
軍醫鼓足了氣想要下手的時候,廿九已經耐不住了。
這一刀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