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氣。小裴喜歡的,是那種典雅的高支全棉的雪白一套,還繡著泛絲光的蕾絲邊的那種,一看就是英國古典鄉村派。
小裴還興高采烈地請新加坡的幾個舊友一起吃飯,算慶賀自己在新加坡的重生。因為自己上班了,試用期要好好表現,回家沒個正點,怕小剛從學校回來冷鍋冷灶,又添置了一臺微波爐,最後,又用剩的零頭,請勞工小剛去HARD ROCK瀟灑了一下。
於是厚厚一沓鈔票就這麼輕飄飄地如時光般溜走了。
小剛作為獨子的每週彙報必不可少,父母可以一直聊到吃喝拉撒睡都不肯放下電話,對兒子聲音的渴望,簡直比盼冬天的日頭還強烈。小剛把這個週報當成政治任務來完成的,為能夠每次都有新訊息透露,小剛還記日記,到打電話的時候就按天翻看著日記講。那天,公婆問小剛:“小裴工作了,你們這個月存了多少錢?”
一點沒貶低上海人的意思。小剛的父母想當然就把小裴的收入歸為自家收入的一部分,沒什麼不好打聽的。在小剛家沒隱私一說。你想,上海人的弄堂生涯裡,可以把褲頭胸罩掛在二樓窗外,說不定都擦著行人的頭頂,把馬桶排排好放在弄堂口上,還不蓋蓋子,穿著睡衣直接就上淮海路,幾家共用一個廚房,家家每天吃什麼拉什麼都呈現在周遭眼前的,問自己媳婦的收入有什麼怪異?
這就跟當初小裴考完GRE的時候,小剛父母張口就問分數一樣。小裴費了老鼻子勁考了個兩千一,已經滿得意的了,不想公婆卻電話裡一撇嘴,滿不屑地說:“才兩千一?我們家小剛考兩千三咧!”小裴的喜悅被當頭一棒,當下就跟小剛講,以後,我的事情,你不許跟你父母彙報!你就講你自己的!
小剛可以講自己的,但小剛不能管父母打聽。而小剛天生就是個老實頭,乖孩子,凡問必答。於是,小剛回答:“上個月我們一分錢都沒存。”
“噥槓灑?”電話那頭就炸了,完了要小剛報明細賬。小剛只好一樣一樣數出來。“床單都是新的,還要買?居然一床300多塊!合人民幣1500啊!微波爐也不需要啊!你天天吃食堂!請客吃飯?儂以為儂是大款啊!還喝咖啡!儂真是吃飽飯沒事體做!看樣子你們稍微有點錢就要花掉,一分都存不住。小裴真不是個過日子的人,從她走的時候就換了五千美金我就看出來了!她工資多少高啊!在上海工作那麼多年,積蓄就五千美金!想當年你工作的時候,媽媽要你把工資全部上繳,只發給你五百塊零花,你才工作一年,也存了五千美金了!”小剛媽媽電話那頭的訓斥之聲不絕於耳。小裴先憤憤地衝小剛揮拳頭,看小剛一臉無奈,等半個鐘頭後,訓斥的聲音一點沒小,小裴開始擔心電話費,皺著眉頭指表給小剛看。
於是,小剛在左右夾擊之下,慌亂之中,作出了承諾:“好好好!要節省!不亂用!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至少存五百!知道了。放心……好好好,給你們寄過去,你們替我們存!BYE…BYE!”
小剛在沒徵求小裴意見的時候就因為頭大而許諾父母,每個月給父母寄五百塊。
小裴當然想不通。憑什麼我掙錢要你們替我存?我自己會管啊!
顯然,小裴第一句話就是:“不幹!”小剛搖著小裴的手說,我都答應了,不寄怎麼交代?再說,他們就我一個兒子,他們自己又有工資,不會花我們的啊,不過是替我們保管。
小裴還是堅持不幹。不過拖了幾天以後,小裴最終鬆口說:“要寄你自己寄,我不寄。”得令的小剛於是每個月都往上海父母家寄五百塊。
小裴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你爸爸媽媽張嘴就要?不行!你爸爸媽媽要,我的父母也得給。
於是,小裴也從自己的口袋裡每個月掏五百寄給自己的父母,權當賭氣。
小裴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