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說這麼多,這批貨該怎麼算怎麼算,在商言商,我也不會少你。”
南楠嗤之以鼻,
“要是這樣說,按件走,我算你便宜,每件十萬。我的規矩,一家最多賣十件。你也不用拿錢砸我。一百萬現金,告訴我地方,貨到了你再過戶。這麼多年交情,我信得過你。”
她緊貼著我坐在我身邊,沙發就有一點沉下去。貼著我的耳朵,一隻手支在我背後,另一隻就勢搭在我腿上。
我顧不上她的諷刺,也顧不上她嘴裡說著“交情”,手在我身上不安分起來。
十件還不到八公斤。她手裡恐怕還有五倍的餘量。
“別鬧了行嗎?”
我小聲嘟囔著,扭過頭,忽然被她吻住。她雙臂纏在我身上,試圖用溫柔折服我。我也的確是,氣息都被她吸走。
我忽然推開她,咳嗽了一陣,痛得弓起身子。她起初有點受傷,很快覺得不對,想要抱住我,被我打手勢攔下,手足無措的。
從衣袋裡摸出藥片,抖著摸酒杯,把桌上的酒瓶都推掉在地。
等我平靜下來,她臉色沉重起來,眼裡已經噙著淚水。
“算我求你,你當可憐我。”
我儘量埋低頭,囫圇地低聲說。
這副樣子,她也不敢看到,我也不想讓她看到。
她分開我手指,取下已經燃盡的菸頭,在菸灰缸裡掐掉,
“你變成這樣,到底值不值?”
究竟應該我先離開還是她先離開?各管各?我不想再回答這種深奧的問題,
“你有膽量守著如此危險的東西,我佩服。但不要算計別人,又把別人都當傻子,覺得沒人能對付你。”
南楠沉默以對。
我明知道,她並沒有輕敵,她一定比我還要害怕。但總不能跟我說她的恐懼。就好像我在她面前也總顯得特別決絕。
“你想一想,我要先回去了。儘快給我電話。”
“能走嗎?我叫人送你?”
她的聲音,比我更疲倦。
我擺擺手。就算變成廢人,也要在她離開以後吧。
事情的走向總是半點不由我。
只是在小屋裡歇了兩晚,南楠來了電話。卻是告訴我那批貨給了程徒。
爆炸時毀掉的那批貨和那輛車子,南楠已經叫小刀妥善處理了。但是車子到了程徒手裡。
譚小流說得對,南楠身邊沒有可信的人。
南楠對我還是遲疑了些,等到想要信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但與其說不信任,其實是不忍心。
不完全燃燒的殘留化學物質,並非檢查不出蛛絲馬跡。以此為要挾。
這批貨給了程徒,程徒答應放南楠一條生路,也照價付了錢。窮寇莫追。程徒不屑於吃掉南楠這一點點。其實這批貨交給誰,對南楠都沒有太大害處。
當時十萬火急。我想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接近我的目標。問清楚南楠所在,在楊風的車庫,處理那輛載滿罪證的車的殘骸。
南楠定下當晚的飛機。我去見她最後一面。
楊風的車店裡,南楠低頭翻著陳年的電話本。我的桃色記錄。沒想到還能留著。
南楠翻著,回頭看到我,對我笑了。
行李都收拾好,叫我送她去機場。
火紅的哈雷嶄新地在那裡,我不曾有機會兌現帶她兜風的諾言。
只有一個小箱子。其餘要緊的,白天已經派人託運去。南楠說那批貨的錢,大多數散給了六合會的老人。即便最後一刻落得眾叛親離,她還是得感謝他們。這點錢而已,無以為報。
當她要走的時候,孑然一身。
總歸是換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