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頭腦稍微清醒一點。
我穿上譚小流的襯衣出來。
“你手上,好可怕。怎麼回事?都不記得嗎?”
任晴就等在客廳。還站在原地,好像我剛進去。
我點頭,一陣神經痛,我就停一停,然後穿譚小流的褲子。我似乎比她還要瘦一點,褲子很鬆。
“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好。這樣,恐怕問題很複雜。還好你是來我這裡,不然……太危險了。”
她遲疑著說。
我聽懂她的弦外之音。她們並不肯不認為我是精神病人。
清晨我迷濛睡著的時候,譚小流來過,她們的爭吵,我都有聽到。
“她怎麼又在?”
譚小流一推門就看到我。
“我半夜起來她就在這兒了。”
兩個人說著,任晴把譚小流帶進內間,關上門,聲音還是傳出來。或者譚小流根本沒有想避著我,
“一個星期都第幾次了。你還把她放床上。”
“都這個樣子了,南姐又不願意帶她走,再不管她她會死的,你看不到麼?”
我聽到任晴壓低聲音說。
“呵……我當然知道。她就是瘋子,你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全都是自己作的。她就是當著南楠的面,讓人家用碎酒瓶劃成那樣,也不躲,還笑。南楠都氣瘋了,可是人家說是她自己想要的,她淌著一胳膊血,還說她想要……”
“好了!不要說了。”
“你跟我急什麼?你心疼什麼?”
“好歹相識一場啊!”
“你這麼對她,你看她領情?你以為南姐喜歡你照顧她?”
“你們嫌她來我這裡,那每天晚上就看好她啊。她痛成這個樣子,你們讓她一個人出來,你看看她,走在路上被撞死了都沒人知道。”
“她是自己要走。看著虛弱,南姐找了兩個幹過特警的跟她,跟不住。她是裝瘋賣傻。”
任晴真的發怒起來,
“你……她裝瘋賣傻來我這兒幹嘛?我有什麼好讓她這樣的?”
“我怎麼知道!”
我聽到玻璃在地面砸碎的聲響。
“……”
任晴沉默著,一語不發。
隔了許久,譚小流怒道,
“好,反正你也不肯趕她,那就好好養著她。她不走,我走!”
門摔得咣噹響。後來任晴哭了。
我想譚小流來的時候沒有想要這樣,甚至早做好了我在的準備。她們都已經進了房間。
“對不起。”
我說著,嗓子啞說不出其他話來。從包裡掏出藥片,拆了兩片,想了想,又拆第三片,和著她泡的沖劑吃。
“這是什麼?”
我把藥盒給她看。是止痛片。她側過盒子看說明,“你不能吃這麼多!”
會上癮嘛,我知道。我還怕麼?我笑了一下。忽然覺得站在這樣青春的姑娘面前,而自己已經垂垂老矣。
“我是認真的,鄭樂,你到底在幹什麼啊?南楠不管你你就這樣?你這麼折磨自己,自己沒有感覺,別人看在眼裡不會心疼嗎?你一天天來我這兒,我看到也會心疼啊!”
她忽然喊起來。好像動了感情,眼睛溼溼的。
然而一瞬間我想起洗澡時鏡子霧氣裡自己的眼睛。渾濁不堪。像我同樣骯髒的身體。
猝不及防,一下子痛得彎了腰。
她扶住我,她的手隔著布料觸碰著我,溫熱的,甚至是燒灼的。
我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彎下腿跪在地上。
我並不想在她面前這副樣子。
這些日子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羞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