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陽透過輕薄如紗的雲層,山間升起嵐煙,飄飄渺渺,心曠神怡。
沈念煙登上了宋佩英的馬車,兩人同是美人位,車輿的規制是相同的。
繡花坐墊,精緻小几,擺放著新鮮的瓜果和茶水,供路途中品嚐。
“宋妹妹在我之後,也看見了,我的馬車出了點問題,才不得不與你同乘。”沈念煙尚未掀開簾子,人未到聲先至。
下一刻,車簾被輕輕掀起,沈念煙身姿婀娜地踏入了馬車之中。
只見車內的宋佩英身著一襲草青色的羅裙,裙角處繡著精緻的銀色絲線蘭花紋。
她身姿端正,脊背挺直,猶如一棵青松。
宋佩英對這口頭上愛佔自己便宜的沈念煙並無好感,平靜地瞥了她一眼,便輕輕應了一聲,隨後將頭緩緩轉向了車窗之外。
宋佩英心中跟明鏡似的,不管輪轂損壞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她都不會輕易捲入其他的是非紛爭之中。
她只想著為自己逝去的孩子報仇。
馬車重新啟程,她對沈念煙視而不見,將她當作空氣一般對待。
然而,沈念煙卻似是不甘被如此冷落。
才坐下不久便不停地擺弄著自己的裙襬,手指輕輕撫平那根本不存在的褶皺。
見宋佩英未搭理她,又時不時地輕咳幾聲,聲音故意放大。
沈念煙的眼神還時不時地飄向宋佩英,想盡辦法引起她的注意。
宋佩英三番兩次被攪擾,心中厭煩不已,秀眉微微蹙起,形成一道淺淺的溝壑。
她轉過頭來,目光清冷地看向沈念煙,冷冰冰說道:“我要歇息了。”
言外之意便是讓她安靜些。
沈念煙聞言,撇了撇嘴,臉上閃過一絲不甘,但最終還是安靜了下來。
宋佩英再次閉上雙眸,試圖在顛簸的馬車中尋得一絲安寧。
她雙手交疊,輕輕放在膝蓋之上,呼吸平穩而緩慢,努力讓自己的心境平復下來。
可即便如此,她仍能敏銳地感受到沈念煙那如芒在背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最初她以為是錯覺,但半炷香後,沈念煙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游移。
宋佩英有些忍無可忍,雙眼睜開,冰冷的口吻倒聽不出任何不耐。
“沈美人有何事嗎?”
“車輿稍顯擁擠,但也別無他法,適應適應吧。”
她以為沈念煙是不適應兩人擠在車輿內,才頻繁鬧出動靜。
沈念煙卻不置可否,只看了一眼宋佩英身旁的婢女嵐纓,染著口脂的唇小小的啟了一下,又閉上。
宋佩英沒有遺漏她的細節,立刻會意,無奈地對嵐纓揮手,示意她到外面去。
負責隨身伺候的嵐纓微微垂首,悄無聲息地退出了車輿。
一時間,車輿內只剩下她們二人,不時飄動的簾櫳傳來車輪碾壓泥地的聲響。
“沈美人,你現在可以說——”
宋佩英瞪大眼,尚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只見沈念煙從袖中拿出一件物什,竟是枚圓潤光滑的東珠,縱然在晴天朗日也散發著瑩瑩光澤。
沈念煙勾唇一笑,怕她看不清似的,將東珠遞過去些,湊到她眼前,得意問道。
“宋妹妹你看這東珠,可眼熟?”
宋佩英猛地一震,猶如一隻受驚的豹,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她的雙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衣角,臉上依舊努力保持著鎮定,但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洩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那晚她將鶯兒沉塘時,被她抓落了手鐲上的東珠。
原以為那東珠再也不會出現了,沒想到過了那麼久,它還是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