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深深,日光透過繁茂枝葉,灑下一地碎金。
蓮杏手挽竹籃,從御膳房領取新鮮食材準備回景仁宮。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她臉上的傷早已痊癒。
蓮杏途經一處迴廊,手臂被人驀地抓住,偏首看去,抓住她的是桃夭。
桃夭站在迴廊轉角,看樣子似乎等了許久,她面色有些蒼白,神色倉惶。
見著蓮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睫一眨,淚水撲簌簌落下。
“蓮杏,求你幫幫我吧。”
“你、你怎麼了?”蓮杏被她突如其來的哭泣驚得心尖一顫。
“我不是在尚方局做事嘛,昨日我不小心把用來做宮裡貴人做頭面的硨磲珠子弄丟了,那硨磲珠價值昂貴,掌事嬤嬤便大發雷霆,狠狠打了我一頓。”
桃夭說著便擼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橫七豎八的青紫傷痕,傷痕高高腫起,尤為可怖。
“這樣的傷我背後更是數不勝數……”桃夭聲淚俱下,極盡楚楚可憐之態。
蓮杏心底一軟,但因著碧蘿對她的叮囑,蓮杏對桃夭莫名心懷戒心。
“你想……讓我如何幫你?硨磲珠丟了,要我與你一同尋找嗎?”
可桃夭卻噙著淚水搖首,“沒用的,為掌事嬤嬤平素就看不慣我,硨磲珠無論能不能找回來,她都會把我打死的。”
“我在尚方局受盡白眼,她們總是把最累的活兒派給我,除了你我在宮裡也沒有其他人可傾訴。”
蓮杏不禁倒吸一口氣,“她那樣做你為何不去告知內務府?”
“沒用的……蓮杏你也是在宮裡,但你命好,侍奉的是貴妃娘娘。”
她抬起衣袖擦了擦淚,哽咽著,“我們這種無名無姓的奴才,死了便死了,左不過幾月後就會有新進宮的添補上,誰會在意呢、”
桃夭說著,忽然想到什麼,看向蓮杏的眸光倏忽一亮,“蓮杏,不若你幫我在貴妃娘娘面前美言幾句,把我要到景仁宮去吧?”
“哪怕只是做個灑掃宮女,我也心滿意足。闔宮上下都知曉貴妃娘娘人美心善,你幫幫我吧!”
“若是連你都不幫我,我當真要被掌事嬤嬤打死了……”
蓮杏心下一驚,怎的說來說去,竟繞到娘娘頭上了。
但她瞧桃夭不似作假,若是自己不幫她,她當真被活活折磨死,自己恐怕也會餘生難安吧……
——娘娘說了,給你手絹的桃夭分外可疑,外邊無數雙眼睛緊盯咱們景仁宮,你萬不能輕信他人,交淺言深吶。
碧蘿的話言猶在耳,她不得不重視,一時也不敢貿然答應桃夭,含糊其辭說著:“我雖在景仁宮做活,但從尚方局要人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時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顧不上桃夭如何作答,蓮杏挽著籃子疾步朝景仁宮行去。
桃夭注視她離去的背影,極盡可憐的模樣漸漸收斂,眼神倏忽冷了下來。
後背的鞭傷隱隱作痛,她抿唇輕哼了一聲,眉頭皺緊。
倘若此次不能順利入景仁宮,陳美人定然會打死她的……
回到景仁宮,蓮杏將取來的新鮮瓜果蔬菜放回小廚房,提著裙襬三步並兩步徑直走向內殿。
六個月的大皇子殿下,穿著金絲滾邊的老虎肚兜,外罩薄厚適宜的小衫,靠坐在柔軟的秋香色軟墊上。
程明姝拿著他愛的撥浪鼓晃啊晃,福福便想伸出小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咯咯地笑起來。
碧蘿覺察到蓮杏的急切,拉著她繞過山川潑墨楠木屏風,輕聲說:“怎麼了?行色匆匆的?遇到何事了?”
蓮杏也不忍打攪娘娘與大皇子殿下和樂融融的氛圍,但桃夭之事她也不敢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