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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詞高出一頭,自然是她的藝術素養高於趙明誠所致,但與創作動機的有意求工和無意求工也極有關係。李清照是有感而發根本無意求工,趙明誠則是“務欲勝之”,求工心切,難免矯揉造作,無病呻吟,技巧再高也不可能動人。明胡應麟評漢代詩賦說:“無意求工而無不工者,漢之詩也;有意於工而無不工者漢之賦,有意於工而不能工者漢之騷。”漢詩是這樣,漢賦就不盡然了,漢代大賦刻意求工全無真情實感,這正是它的失誤。他又說:“兩漢之詩所以冠古絕今,率以得之無意,不惟里巷歌謠,匠心信口,即枚李張蔡,未嘗鍛鍊求合,而神聖工巧備出天造。今欲為其體,非苦思力索所辦。”《詩藪·內編卷二》。這就對了,這是因為“漢魏人的胸懷比較更近原始,味道濃,蒼茫一片”。《傅雷家書》(增訂本)第17頁。金聖嘆在《水滸傳序》中也說,寫文章有以下三種情況:“心之所至手亦至焉,心之所不至手亦至焉,心之所不至手亦不至焉。”第三種情況已談不到寫文章,可以不論。單就前兩種情況說,金聖嘆認為“心之所至手亦至焉者,文章之聖境也;心之所不至,手亦至焉者,文章之神境也”。聖境是人為的、有意的,神境則出於自然和無意,顯然神境高於聖境。湯顯祖更明確提出“情有者理必無,理有者情必無”這樣一條原則。李笠翁在談到如何插科打諢時說:“科諢雖不可少,然非有意為之,如必欲於某折之中,插入某科諢一段,或預設某科諢一段插入某折之中,則是覓妓追歡,尋人賣笑;其為笑也,不真,其為樂也亦甚苦矣,妙在水到渠成,天機自露,我本無心說笑話,誰知笑話逼人來,斯為科諢之妙境耳。”《李笠翁曲話》。他說得多麼透徹、中肯!這與蕭伯納所說“真正的笑話就是我並非說笑話”(The real joke is that I am earnest)的意思完全一樣。這個道理《莊子·漁父》中就講過了,其言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故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真在內者,神動於外,是所以貴真也。”達·芬奇在說到畫家如何學習畫人體動態時說:“應當從別人不經意的自然手勢裡學習手勢的敏捷。”“應當注意人們由於一時的激動而產生的姿態和動作,立刻寫下來或記住,不要等到你必須從一個裝出哭樣但毫無痛苦原因的人身上臨摹,因為這樣描畫下來的動作不是由真實的情況產生,既不生動也不自然。”心理學家華勒士說:“一個天才的演說家在他演說時,如能多注意於一般的聽眾,而少注意於他的手的姿勢,那麼,他在當時所用的手勢一定會用得更好。”《思想的方法》商務印書館舊版第59頁。這可以看做是對創作心理的精確說明。

2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3)

對這個創作心理問題,外國藝術家、理論家談得更多。

叔本華說:“直觀永遠是概念可近不可即的極限。這也是何以在藝術中不能用概念獲得良好成績的理由。如果一位歌唱家或音樂家用反覆思索來指導他的演出,那就會是死症,這種情況在作曲家、畫家,乃至詩人,也是一樣的真實。概念用於藝術總是無結果的。概念只能指導藝術中的技術部分,那是屬於學術領域的。”《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98頁。弗羅姆說:“當我把一種體驗完全轉變為思想和語言的時候,這種體驗就煙消雲散了”。《佔有還是生存》三聯書店1988年版第94頁。英國印象派名畫家希克忒(Walter Sickert)告誡他的學生說:“當你們想到你們是在畫手臂的時候,你們便不能畫出一隻特殊的手臂來,因為當你們想到你們在畫手臂的時候,你們便自然會想到它應該像什麼樣子,或是什麼東西了。”劉文潭:《現代美學》第44頁。一位藝術家評論家告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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