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想與我離婚,門都沒有,除非我死。”顧長順的老婆兩手扠著腰,腳一跺,肥厚的臉扭曲在一起,贅*間彷彿就要滲出黃花花的油來。
“現在看我胖了、老了,就想甩掉我,我成什麼了?什麼沒共同語言,年輕的時候追我,怎就沒聽你說過共同語言?那時你死皮賴臉的就像是被膠黏上一樣,甩都甩不掉!”
說著說著她又舉起扠著腰的一隻右手,用力拍著飯桌,桌面上的幾隻錯落的杯子猶如跳起了舞,晃盪了幾下。然後用手指著顧長順鼻子說:
“顧長順,從你當上這破館長,就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官了,你肚那幾根豬腸怎麼動,我還不知道!在床上就像死鬼一樣,什麼不行了?呸,我看你是被外面的什麼妖精纏住你了,對我產生不了興趣,我不會讓你那麼痛快!”
顧長順看著老婆那橫著的臉部肌肉擠堆著圓瞪的雙目、唾沫四濺的大嘴、如獅毛的捲髮,猶如一頭髮怒的母獅向他衝來。他一邊後退,一邊用手支了支鼻樑上快掉下來的眼鏡架,眨了眨眼,眼珠朝上,嘴上還想說什麼,可一時又吞了回去。他苦喪著臉,懵頭懵腦地不知自己怎麼離開了家......
暮色的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在顧長順沮喪的頭上,往日整整光光稀疏的毛髮顯得有點無神了。他懶洋洋地靠坐在大班椅上,直著頭,眼鏡裡面的雙眼微眯成一條細縫。老婆那兇猛的臉還在腦中閃動。辦公桌上灰白的菸灰大大小小灑落在菸缸周圍,猶如丟失的心,灰成一片。菸缸裡一串青青的煙長長的時直時圓,燎繞著整個辦公室,顯得沉悶而令人窒息。
“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鈴把他震了起來。他驚恐地瞥了一下響鈴的電話,聲音尖利的有點刺耳。他猶豫著是不是老婆的電話追了過來?遲疑了一會,還是膽顫地無精打采的伸過手拿起了話筒。
“喂,咯咯……長順,你還在辦公室呀。”
顧長順聽到這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突然來了神,心中的怯懦一掃而光。他把身子從大班椅上立了起來:“豔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剛到家呀。”
“怎麼不早告訴我,我好去機場接你呀!”
“我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文化局有車來接,再說你敢來接?”
顧長順伸手把菸缸裡還冒著青煙的菸頭,重重地在菸缸上摁了幾圈,心想:“是的,我怎麼忘了這簡單的道理!”
他舉手看了看錶說:“你去了那麼長時間,我很想你!晚上七點半老地方我給你接風!”
“想我,不會吧?是不是被你那獅子婆咬了一口吧?哧哧,你與她談了嗎?” 豔雯說。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
“長順,我看你的事沒那麼容易,我們還是算了!”
“豔雯,你給我一點信心,我會與她好好談的。”
“你談不談,沒關係!談的好,我們可以繼續,談不好,你還是抱著那頭母獅同床異夢吧,嘻嘻!”
顧長順放下電話,猶如剛逃離了猛獅追擊,在驚慌中,忽然看到了一隻可愛的小兔,閃動著迷人的眼,他緊繃著的臉一下鬆弛下來。
他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梳子,站起身,轉身對著書櫃的反光,把那稀疏的頭髮整理了一下,拿著手提包往手臂上一夾,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辦公室。
“顧館長,剛才局裡組幹科打來電話,您辦公室電話一直佔線,就轉到我這來了。要我通知您,我們單位分來了一個學美術的大學生,後天來報到。”
顧長順開啟門,值班的小王正站在門口。
顧長順用手摸了摸頭說:“哦,後天?知道了。”並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小王,就向走廊的樓梯方向走去。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