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聿的唐突之為,讓她惟有託辭離開。
她覺得到,諸妃射向她的眸光,有幾多的不屑,又有幾多的嫉意。
這些不屑和嫉意,會使她在宮裡的處境更加不妙。
而現在,她要保得自己的周全,因為,孩子。
急急往殿外行去,心,跳得很快,是被酒燻到的緣故罷。
太后深深地凝了一眼軒轅聿一眼,他的臉上,不知是方才在兩儀殿宴請群臣,多飲了些許酒,抑或是方才的擁吻的緣故,現出一縷和夕顏臉上同樣的紅暈。
記憶裡,她這個兒子,似乎,從來沒有這般地臉紅過。
但,今晚,過不了多久,其實,也會成為記憶裡的一幕,不是嗎?
“莫菊,皇上飲多了酒,快倒杯醒酒茶來。”
“喏。”莫菊輕輕應聲,一旁,早有粉衣宮女奉上香茗。
“皇上,酒後飲茶傷腎,這是用磨細的綠豆,加上柑橘皮、橄欖一起熬製成的醒酒飲,請皇上御用。”
粉衣宮女皓腕輕抒,手中的背盞,以透明的琉璃製成,襯得杯中的釀飲,著了一色的淡綠,襯出她霜也似的手,嬌柔悅耳的聲音。
太后的眉尖一揚,只那餘光冷冷撇了一眼莫菊,莫菊兀自低著臉,垂手立於一旁。
那女子,正是女史納蘭薔。
軒轅聿拿起那盞醒酒飲,眸華並未因著這嬌柔之聲凝向納蘭薔。
“皇上,既然凱旋歸來,理該盡心才是,先飲這醒酒飲,豈非掃興呢?”西藺姈緩緩行至主桌,手裡奉著一杯酒,她徑直走到軒轅聿跟前,絲毫不顧太后眸底的不悅,只將那酒奉給軒轅聿,“這是梅酒,存了八年的梅酒,嬪妾前日才從那株老梅樹下把這酒罈取了出來,皇上,不用一點麼?”
軒轅聿本平靜無瀾的臉終究起了一絲的波瀾,他的目光凝注在西藺姈手中的梅酒中,恍惚地,彷彿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婉約地道:
“皇上,這酒叫梅酒,臣妾把它埋在這老梅樹下,臣妾小時候聽嬤嬤聽,在老梅樹下埋東西,再許上一個心願,一定能成真的。臣妾希望,八年後,能由皇上親手陪著臣妾把這壇酒取出,好麼?”
這是那女子唯一一次,對他許的願。
只是,八年之約到時,這壇酒,唯剩他一個人去品。
他放下手中的醒酒飲,伸手從西藺姈手中接過那盞梅酒,很清香,但入口,或許只是苦澀。
“皇上,今晚飲了太多酒,明日還得上朝,這梅酒,改日再飲吧。”太后啟唇,令對納蘭薔道,“皇上素不喜綠豆,以後,不要再做這些醒酒飲了。”
“喏。”納蘭薔輕聲道。
軒轅聿望了一眼手中的酒盞,終是放到桌上:
“母后說得極是,朕今日飲酒太多,確是不支了,這酒,既埋了這麼多年,這酒的純味,怕沒有當時埋下的那人相引,旁人,是品不出來的。”
“皇上,埋酒的人雖不在了,但,嬪妾願意代替那埋酒之人,陪皇上再共品此酒。”
沒有一個人可以替代另一個人。
每個人,都該是完完全全的自己,甘願去做替代的,無意是中可悲。
“朕,乏了。”
軒轅聿說出這三字,起身,眸華微睜時,他看到,離秋獨自一人從偏殿出來,稟道:
“回太后,皇上,醉妃娘娘身子愈來愈不適,讓奴婢來回一聲,先行告退。”
“快傳院正瞧一瞧,這事可馬虎不得。”
自應充儀一事後,太醫院於這半年不到的時間內徹底換了一批人,院正 一職亦是由新晉民間的神醫張仲執掌。
而那蘇太醫被下放到三省的醫藥司中,沒有幾日,就在夜間出診回住所時跌入河中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