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老媽說了差不多二十年。
沒錯,小寞是我的親妹妹,可是天知道,她只比我後五秒從老媽肚子裡爬出來,就幸運地擁有了無數的特權,真是天理難容!
窗外的天色很怪,看樣子是要下雪了,我穿著我皺巴巴的舊大衣出門。大廈的管理員是個笑咪咪的老頭子,他舉著一個炸藥包似的東西,扯大嗓門對我說:“小寞,有你媽媽的包裹,讓她趕快來取!”
“我是小寂。莫亂喊。”我說,“放心吧,她一會兒準下來。”
老媽最近迷上網上購物,說是又便宜又方便。結果很簡單,家裡的破玩藝扔得到處都是。老媽最幸福的莫過於她做什麼老爸都不說她,對她寬容得沒有一點原則。我曾經揹著老媽責備過老爸,可是老爸拍拍我的背說:“算啦,你媽也沒犯過什麼大錯,讓她快快樂樂一輩子不好麼?”
“還沒犯大錯?瞧她給我們姐妹倆起的名字!葉小寂,葉小寞,活脫脫兩個怨婦。”
“知足常樂!”老爸笑呵呵地說,“你媽那時候喜歡讀詩,最喜歡的詞就是寂寞和惆悵,你們沒叫小惆小悵就挺幸運的啦。”
瞧我老爸的邏輯!
剛進雜誌社的大門就遇到老總,他騎著一輛單車,呵著冷氣對我說:“葉小寂我正找你,下週的張學友演唱會,要有一篇與眾不同的專訪,我版面都留好給你了。”
“我寫過三次張學友了。”我說。
“讀者愛看寫十次也得寫!”他狡猾地說:“我算你加班費。”
得,我們雜誌那點加班費,坐公共汽車還得自己貼一半。採訪機遞到明星面前,說你是某某雜誌的,人家都懶得用正眼瞧你。後來我學乖了,跟在電視臺記者後面,厚言無恥面不改色地稱自己是中央電視臺某欄目記者,才可以成功獲得不少爆料,加之我是中文系畢業的才女,配合我優美的文字和無窮無盡的想像力,採訪稿往往都是雜誌的頭條。
我坐下來,辦公桌的電腦旁是杯熱茶,散發我喜歡的茉莉香味。杯子也是新的,全木質,長得圓頭圓腦,上面只有三個手寫的駭人的大字“我愛你”。
不用說是大江,全雜誌社的人都知道他追求我。這傢伙最會搞這套,中午吃飯的時候曾在眾目睽睽下對著我唱情歌,而且唱的是張國榮最肉麻的《深情相擁》。
我笑著,把一碗西紅柿蛋湯潑到他衣服上。
他當眾聲稱一個星期不換衣服,而且說到做到,硬上穿著那件又髒又油的衣服對牢我一星期。弄得我哭笑不得。其實大江牛高馬大,一張臉還算英俊,雜誌上偶爾登他與明星的合影,感覺他比明星還更有型有款。只可惜他感動不了葉小寂。
只因為,葉小寂早就心如止水。
同事小悠晃過來,看著那杯子嘆息說:“縱是鐵石心腸,也該淚流滿面乎~~~”
我把杯子遞給她:“喜歡就拿著。”
小悠誇張地跳到一邊說,“送杯子就是送一輩子,萬萬不可瞎要的。”
我惡人做到底,把杯子連同那杯香茶一起扔進垃圾桶。
“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大江神出鬼沒地冒出來,手裡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木杯,嘻皮笑臉地對我說:“早料到你有這套,所以多買了一個。”
“哈哈哈。”小悠走到大江的辦公桌前,低頭一看,狂笑著說,“大江真有你的,到哪裡批發了一整箱哦。”
正好收發信件的劉姨過來,遞給我一大疊讀者的來信,我把大江手裡的杯子一搶,遞到她手裡說:“劉姨,這是你的。”
劉姨接過來,嘴裡咕嘟了一句:“這雜誌社的福利越來越奇怪。”說完就拿著杯子走掉了。看著她出門,小悠笑到絕倒,大江也笑,不過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