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冥冥中感到,她們是上天派遣來照顧他的使者,而不是人間塵世鬼蜮世道的凡人,他們不但用神責來撫平他外在的創傷,更用了聖潔的情愫滌清他內在一切創疤與痛苦。
小菊悄悄地退回,掩上了房門。
他偷偷地拭掉眼角感恩的淚水,一面運氣以安撫激動的情緒。
窗戶很小,光線不足,只有床頭妝臺—盞銀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茫。
她輕柔地走近床前,用幾乎他難覺的手法,替他用被角掩好他露在外面的雙肩,他清晰地看到她臉上掛著天使般的笑容,嗅到她體內散發出來陣陣幽香。他感動得真想大哭一場,但他不能。
她掖好被角,輕搖螓首,耳墜兒輕晃,低低地喃喃自語:“睡得好甜啊!如果房中沒有火爐,會凍壞他的。”
那口吻,象一個小母親!他想蹦,卻又不能動彈,眼中一陣熱,他必須用意志控制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在床邊繡墩上坐下,取出她為文昌縫製的一件深藍色勁裝,他的銀紫色衣衫,不但肋肩破了,胸前兩襟已被大印掌的裂石開碑勁道震碎了,她必須替他另做一身新衣。這幾天來,她日夜趕製,已快完工了。
燈火照在她清麗超塵的晶瑩秀臉上,臉上泛著恬靜的聖潔的笑容,一針一針地細縫,是那麼專心,是那麼安詳。
文昌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對面掛在壁間的觀音大士象上,似乎,人和象都幻出一種奇異的光輝,不久他突地坐起,一把握住她的掌背,將臉伏在她的纖掌上。她吃了一驚,輕叫:“蔡壯士,你……”她感到掌心潮溫,說不下去了。
“施姑娘,我……我不知該說什麼,但請記住,蔡文昌有生之年,將永記小住四日的情景。”他顫聲說。
她趕忙取過床頭的狐裘替他披上,溫柔地道:“蔡壯士,不必放在心上,天色還早,你還是躺會兒再說,洗漱的物品用火暖著,等會兒還不致冷卻,聽話啊!不要胡思亂想。是我不好,是我吵醒你了。”
輕按他的肩膀,強他躺下,掖好衾被,然後坐下柔聲問:“傷口還痛麼?”
“不痛,謝謝你的關心。”
“今天我叫周媽替你燉一隻全雞,周媽嘀咕了好半天,說是姑娘家吃得多,不是好兆頭,堅持只留湯和一隻雞腿,說了許多好話才哄信了她哩!哦!我真不象個聽話的乖女兒了竟然說謊哩!”她羞怯地一笑,羞怯中有得意,得意中又透出些兒頑皮。
“哦?施姑娘,能告訴我一些府上的情形麼?”
她掀起紅豔豔的嘴兒,道:“你不告訴我,我也不說。”
“我是個孤兒,瞭然一身,無從說起,也沒有可說的:“
她輕搖螓首幽幽一嘆,默然地道;“你的天份極高,英偉過人,該找個安身立命之處……”
“請別往下說,求求你。”他痛苦地叫。
她伸手輕按他的肩膀,歉然地道:“哦!原諒我,我不該在你心情不好時說這些話,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我爹爹十七歲中舉,正德十五年京中二榜進士,外放江西廣信府玉山縣知縣,宦海浮沉州四年,由七品升至三品,公而忘家,兩袖清風,三十三歲方娶我母親……”她突然嚥住了,淚下兩行。
文昌坐起,送過一條羅帕,柔聲道:“我抱歉,如果姑娘……”
姑娘接過羅巾,拭掉淚水苦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為爹孃難受而已,去年,京中傳下聖旨,說爹爹不該勾結按察使,擅自上本誣參秦王府的中官奸利枉法,著予革職候命查辦,其實,一方面是現任右參政厲春水在秦王府活動的結果,一方面是秦王怪我爹多事,不該管他的奴才。總算布政使大人一力成全,一再上奏申雪,才算落了個免究回鄉的好下場。可憐!我母親就在等待聖旨查辦的焦急時日裡,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