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見為人處事,這‘忍’字甚是要緊。《論語》中說‘和為貴’,又說:‘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都是說一個人只要遇事處置恰當謹嚴,對人恭謙有禮,那麼別人也就會拿你當兄弟看待,眼下我又不是呆在家中,怎還能像往常那般說話行事但憑一己之意?只要我克已謙讓,霍先生他總不再好意思對我一味兇蠻霸道吧?”
他本是父母掌上之寶,少不更事,過慣的是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如今遭霍梅意擄劫,遠離親人,求天天不應,呼地地不答,處境險惡之極。形格勢禁之下,一切全得靠自己,不由得他不有所改弦易轍,變得老成持重起來。若換在平時,有父母長輩的照拂庇護,他怎麼也不會有此刻的這一番感觸。
正想得出神,忽覺腳下甲板輕輕一震,原來是舵工水手轉舵停槳,大船已重新靠岸。
霍梅意已附“刮骨陰勁”在方破陣體內,那便不愁他不對自己俯首貼耳,答應設法替方破陣往家中捎報音訊,無非是順水人情,見巨舸泊定,便吩咐方破陣修書一封,自己當令江蟠兒擇一屬下前往方家村送信。只是一再出言警告,要方破陣在信中絕不可提及他的姓名身份,否則便對此事袖手不理。
說話間,江蟠兒領著魯達、李逵及另外兩名屬下匆匆趕到,想是怕霍梅意另有差遣,特地趕來聽候支使。霍梅意言明心意,江蟠兒一口應承,立時便要方破陣去艙房起草書信,對此事的原委竟是不敢稍加打聽。
李逵在一旁聽了,尋思:“先前在那破店中,舵把子曾說回頭再同俺算帳,俺何不趁早開溜……”當下毛遂自薦,嚷著要去方家村送信。
方破陣大喜,立馬便向李逵說起前往方家村的路徑,說只要到得萬年鄉,隨便找個什麼人一問,任誰都能告訴他方府所在。霍梅意在一旁見他說個不停,唯恐李逵走岔了道,大感不耐,連聲催促。方破陣交代完,江蟠兒即命魯達領他去自己的艙房,說那處備有文房四寶。
方破陣、魯達沿甬道剛跨進江蟠兒的艙房,小禾懷抱布帛,也已緊追而至。方破陣奇道:“小禾,你跟來做什麼?”小禾理直氣壯的道:“你要寫信,我是你的丫頭,自然要跟來侍候筆墨。”方破陣笑道:“那往日在家中,每逢我讀書作文,怎地不見你來替我磨墨?”
小禾神色一暗,想起眼下這身不由己的處境來,嘆道:“在府上時,有許多雜七雜八的瑣碎事兒等著我去做,我當然沒工夫替你洗筆磨墨,可眼下我不跟來,難道還要我去對著霍公公,又或是江舵把子那些個大老爺們不成?唉!在家中雖說是忙碌了些,可比起這兒來,卻教人心裡踏實多了。”她手腳麻利,嘴上說著,放下布帛包袱,一會工夫便磨就了一缸濃墨。
方破陣往案後椅中一座,見魯達在艙門一側傻站著,便指了指書案旁的一張圓凳,道:“魯大哥,你請這邊座。”
魯達哈哈一笑,應聲上前,一**坐在圓凳上,一對大眼骨碌碌轉個不停,四處打量艙房中的陳設。他可是頭一趟踏進這船艙,須知此艙乃江蟠兒棲身之所,排幫幫眾非傳喚一概禁止入內,似他此刻這般大馬金刀地穩坐其間,實是違規之舉。可他素來散漫,一向就不怎麼把教中的那些條條規規放在心上,方破陣請他座下,他既不多想自己坐得坐不得,也不會同方破陣講客套,要坐便坐了,管***什麼鳥禮鳥規!
方破陣握管在手,筆走龍蛇,在信封上寫下“書呈父親大人親啟”八個大字,放在一旁,又取過一張松花箋,剛寫好“男勝跪稟父親大人萬富金安”十二字抬頭,便覺心頭一痛,腦中一片迷茫,竟不知下邊的正文該如何下筆。
小禾磨完墨,一直就站在他身旁,饒有興致地看他寫信,見此光景,輕聲道:“怎麼不寫下去?是怕大奶奶他們知道實情後,替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