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一頓,本來挺拔的身體頓時傴僂下來,“謝吾皇恩典。”
曲折的溪水淙淙流響,黃鸝鳥在相思木上鳴叫。乳黃色的身形從薄霧中走出,步履緩緩,氣度高華。
“妹妹,”賢妃緩緩從鳶尾後轉出身形,笑盈盈說道:“妹妹,你去哪兒?”
人形轉過身來,正是溫如玉。她扶著腰,艱難施禮,“姐姐,妹妹正準備去散步。”
“是麼?”賢妃慢悠悠的說,“妹妹這幾天出去的太過頻繁了,小心對孩子不好。”
溫如玉眼光閃了閃,口中感激說道:“姐姐對如玉真好。”
賢妃笑了笑,看向她肚子的目光溫柔如水,“姐姐自然要對你好,除了姐姐之外,也沒有別人能對你好。”她親自過來,扶起溫如玉的胳膊,“起霧了,回屋吧。福總管回鄉了,現在宮裡亂得很,這幾天就不要出去了。”
溫如玉聞言一驚,猛地抬頭看她。賢妃笑的溫婉,眼裡卻有細碎的火花,灼灼逼人。
位高權重的福公公榮歸故里了,宮裡的各種猜疑很快就平息下來,繼任御前總管的是海桂,依舊對未央宮照顧有加,燕脂並未有任何疑慮。
燕脂這幾天很忙,裕王與燕晚照的婚期就定在本月初八,太后年紀大了,她每天都忙著跑延禧殿。
終於有一天得空,她看著玲瓏與移月挑揀東西,準備送賀禮。移月從紫檀龍鳳紋立櫃中捧出一個長方形的匣子,玲瓏還未來得及遞眼色,燕脂已將它接了過去。
依舊是硃紅色的琴身,依舊是斷了的五絃。手指從宮商調上輕輕劃過,琴音低徊。琴若有心,也應哭泣。
不世出的名琴,就這樣隱於人世。它本應該是最驕傲的男子用來求娶的聘禮,卻被哥哥找到,做了這場荒唐婚姻的見證。
她與他,果然有緣無份。
不敢再想,心底隱隱作痛,她慌亂的把它裝起,連同最隱晦的心事。
“溫榮華好長時間沒來了吧?”玲瓏恰好開口說道。
移月介面,“聽說翠玲瓏館溼氣重,對小孩子不好。賢妃已經帶著榮華到流雲浦待產了。”
燕脂一怔,眉心慢慢蹙起。
移月看在眼裡,中午卸妝的時候便對燕脂悄悄說,“主子,溫榮華的性情人物在宮中都是頂尖的,但她這個孩子卻生的未必如意。”
移月的手很巧,十指紛飛,簪子髮釵很快便被卸下,模模糊糊的銅鏡中,她神色自若,就像談論天氣一樣平靜。
對上鏡中她的眼睛,燕脂緩緩說道:“你知道什麼,便說吧。”
打散發髻,在身後鬆鬆挽起,半數的青絲傾瀉在月牙白罩衣之上。只是最簡單的衣著,穿在她身上也有出塵之意。即便天天相對,移月眼裡也有一抹驚豔。望著眼前如水的容顏,她輕輕說道:“娘娘,你跟這些後宮的女人不一樣,眼界高,心地寬,你不會知道她們為了爭寵能做出什麼。溫榮華的家族勢微,她卻偏偏懷了皇上第一個孩子,若是兒子,那便是皇長子。若沒有賢妃的維護,她斷不能安然活到現在。娘娘,你有沒有想過,良媛是沒有教養皇子的資格的。”
有什麼念頭在心中模模糊糊的閃過,馬上便被她扼止,她只是沉默著,靜若止水。
看出她眼裡明顯的拒絕,移月依舊慢慢開口,“娘娘,你若是,真不欲同皇上親近,那這個孩子,你應該收到膝下。”
燕脂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話,沉聲說道:“移月,我知道你為我好,但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她站起身來,眼裡有幾分寂寥,“我也一樣為人子女,深知孩子是孃親的心頭肉。搶了母親的孩子,那便是挖了她的心。”
移月默了一會兒,“即便不是您,也會是別人。”
燕脂的眼裡有堅決的光,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