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像他們這種出身地位,雖然揹負種種責任,但想恣意放縱那也不難,難的恰恰是有節……她笑著舉杯,為沈清猗幹了一杯。
“姊姊,你很好。”她說道,“真的很好。”
她最初喜歡沈清猗,是因為她的品質,冷靜,又剋制,隱忍,卻不軟弱,剛毅堅強卻又有一顆柔軟的心,只有觸到了她的心,才會知道在那凜冬寒雪之下,是怎樣的溫柔……
而今,她知道了,那溫柔之下還有熾烈,能將人燃燒的熾烈。
蕭琰覺得,她再和沈清猗待下去,越發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因為心已經被她的情浸入,像浸染了陳年桂酒的馨香,馥烈令人燻,讓她無法保持心境清明。
沈清猗說道:“阿琰,你很好,一直很好。”那些吸引她的動人品質從來沒有改變,沒有隨著她的成長而被歲月磨損,沒有因為涉入紅塵而被沾染,依然那樣明澈,純淨,有著最溫暖、最坦摯的一顆心。
蕭琰斜歪著頭看她,黑亮的眸子有些迷濛,忽然想起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覺得真有道理,這樣的桂花酒居然讓她有燻意了,那不是酒醉,是心迷……迷醉還有迷惘。
她又一口飲盡酒,心中馥烈,忽地站起來走動,見遠山青翠欲滴,近處波光漣漪,粉荷亭立,花樹絢爛,仰目望晴空高遠,有了作畫的衝動,回眸對沈清猗笑,“姊姊我給你作畫。笙曲是你送我的。我送你……”她呼地張開手臂,像要胸攬天地一般,“送這天地春給你。”
沈清猗溫柔看她,“好。”
頃刻,松音和松節將畫案畫具抬過來,擺在亭中,蕭琰立在一邊挽起袖子,吩咐松音鋪清玉宣,顯然是要畫水墨寫意而非青綠山水。用水墨畫出天地一春,這可比著色的青綠山水更有難度。沈清猗一笑,接過菘藍手中的墨條,挽了袖子親自給她磨墨。蕭琰將另一壺桂花酒飲盡,眼睛亮亮中又帶著水色,彷彿暈染了蓮池的波光春色一般,提筆揮灑開去,沒有佈局沒有思考,看山看水看空,眼眸到後面竟然半闔了,完全是心帶動意,在這白宣紙上潑灑她心中的天地。
天空高遠,雲端繚繞,一乘白鶴飛唳,青山滴翠,滿山花紅如火,山下湖水清藍,一朵朵粉荷綻放,如水中芙蓉,湖邊花樹迤邐無邊,直至天際,絢爛如雲錦,白鶴上大袖飄飄一女子,身影纖瘦,卻勁拔,如梅標清骨,持笙而吹,朵朵白雲綻開,鮮花飛舞凌空,雲端漫成花海,一身盡攬春。一地春,一天春,天地共你春。
蕭琰提筆落字:心自在,天地春。
她抬眸看著沈清猗,眼睛裡有深刻的情意。
姊姊,只要你心自在,這天地間的春色盡為你所有,沒有凋零。
你這風,多麼自由。
你看這雲,多麼自在。
心若自由,一切都不能拘束你。
沈清猗看著她,又看著畫,唇邊綻出一抹笑意,令菘藍調了濃脂,執起一枝狼毫,蘸色在畫上寥寥幾筆,一枝火紅色玫瑰別在了那女子襟口,淡墨色卻畫出了絢麗春景的畫面立時增添一抹火紅,好像春日中盛開的夏花,讓那清冽又閒適自在的女子如燃火焰,熾烈鮮活,明麗了天地歲月。
沈清猗抬眸,溫柔看著蕭琰。
我心有你,生命爛漫。
蕭琰怔怔而立,忽然想起裴駙馬。
臻神明變化,與生命爛漫。
她,是姊姊生命中的爛漫嗎。
蕭琰眉間已生惘然。
***
兩人坐在花園中說著話,直到金烏西垂,坐觀了園中夕陽麗景,才慢悠悠說笑回屋。
晚食兩人都用得清淡,用膳後照例在桃李林中散步,待夜色上來星光滿天時,便坐在長廊的涼榻上說話,說各自在行途中的見聞和趣事,說到好笑處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