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指使的無恥而卑鄙的行為,他就藉助岳父的威名,讓朱洛甫陪著吳浩宇嚐了嚐死牢的滋味。
第十章(5)
許多年以前,郭永祥和“雍陽四友”在同一所館塾讀書時,並沒有想到吳浩宇將來會成為一個礦業鉅子,因經常看到吳浩宇的身影出沒于田野,於是就認為他註定是一個要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在雍陽這片土地上,一種古老的灌木生生不息,它皮如韌麻並且渾身長滿了木刺,人們都叫它“麻節紇針”。麻節紇針分佈在荒野上的旮旮旯旯,猶如遊兵散勇,既沒有名氣,也毫不起眼。還是一個少年的吳浩宇對它留心了兩年後,讓它的名字出現在自己隨口道出的一句勘礦歌謠裡,它這才一舉成名。
吳浩宇的父親是一個很有志向的農民,日子不但要年年有餘,另外還要改換門庭。他把兒子送入充斥著富家子弟的館塾,便是出於這種志向。所以,每看見兒子獨自一人在田野上游來蕩去,他就十分憂慮。兒子對生長在不同地方的麻節紇針經常凝目而視,那樣子分明是對其葉片顏色深淺不一的迷惑不解,但他卻以為兒子對綠*有獨鍾就像青紗帳只讓農民賞心悅目一樣,因而十分生氣,經常狠狠地把兒子叫回家裡,罰兒子一遍又一遍地讀詩誦經。兩年後,當兒子把地上的植物和地下的礦藏奇蹟般地聯絡起來,一句勘礦歌謠由此誕生,他才知道兒子雖然還沒有改換門庭的夢想,但至少沒有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念頭。
“麻節紇針黑,地下煤層厚。”
但這一發現對吳浩宇來說,只是他所獲得的最初的樂趣。活像踏上了一條充滿樂趣的道路,隨之而來的歲月無論多麼漫長,他想方設法弄到手裡的西方國家有關地質和礦業的著作無論多麼艱深,他收集到手的勘礦歌謠無論多麼古樸難懂,他一路走來的時候,一種尋找樂趣的信念使他如履平地,居然毫無爬山越嶺的疲勞感。在他四處遊覽的日子裡,他往往只看地表形態就能判定地下水的流向和流量、有沒有煤層、煤層有多厚的曠世絕技,在任何一個人的眼裡都是隻有長了一雙神眼的人才可能具備的能耐,但他卻堅持認為這是任何一個凡夫俗子都能在一個處處留心、學以致用的過程中唾手可得的樂趣。聽從了宗雪巖的勸告,和八股文分道揚鑣後,他發現聚斂財富和揮金如土也是樂趣。然而當他意識到他一旦拒絕別人分享後一種樂趣,這一樂趣其實也是禍端的時候,他已在省城的死牢裡呆坐了一天一夜,而一個和他朝夕相處的朋友也被牽連其中,也是一天一夜沒閤眼。
他爭強好勝的同時,經常把事業和樂趣混為一談。在他看來,事業和樂趣是密不可分的東西。創辦平心煤礦公司的時候,面對突然聳立起來的口碑,他所看到的原因不僅在於他的樂趣讓蜂擁而至的外鄉人也有了落地生根的樂趣,還在於他和福記公司針鋒相對的立場以及看誰更富有樂趣的競爭態度。他率先洞察了韓紫翁的良苦用心,毫不猶豫地關閉了自己在“黃界”之內的所有煤窯。然而,他在“黃界”之外安營紮寨之後的一系列的表現,卻仍像與福記公司爭強鬥狠,博取著一種遊戲般的樂趣。除了採用設定障礙、挖斷道路等辦法阻止福記公司擴張礦界之外,他還屢屢派人去福記公司的鑽探工地進行監視,只要福記公司的鑽機遷往別處,他便在那裡豎起木牌子用以表明那是平心煤礦公司的礦地,好像福記公司凡在“黃界” 以外的鑽探工程都無一例外地在為他盡著義務。當艾德文怒氣衝衝地找上門來,大聲質問他憑什麼這麼做時,他卻心平氣和,與艾德文平心而論:
“別忘了,艾先生,這可是中國的地盤!能給貴公司一席之地的樂趣,那是朝廷想討貴公司的歡心,想叫貴公司自得其樂,安分守己。平心而論,吳某的公司雖然技不如人,卻比貴公司更有享受樂趣的權利。”
他正沉浸於這種樂趣的時候,郭永祥捧著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