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族人或是宗氏族人,潮水般湧進湧出,紛紛向他和他的母親祝賀道喜。宗雪竹隨著人流來到他的家裡時,已經知道他出任高等學堂教務長的喜訊,因而特別高興。秀雲姑姑首先看見了他,慌忙把別人撇到一邊,幾乎跑著迎到他的面前。
“族長兄弟怎能先來看學生呢!月波剛進家門就急著去看望族長兄弟,可他還沒顧上喝口水,門檻就開始響個不停,大夥兒眾星捧月似的,好像他當了一個什麼了不起的大官。”
“老姐姐有所不知,”宗雪竹笑道,“高等學堂教務長雖不是大官,可也重任在肩,可喜可賀啊!”
王月波這才看見宗雪竹,也是慌忙迎上來,走到宗雪竹面前時。彷彿小時候拜師那一幕的重演,他一上來就跪倒在地,嗵嗵嗵,給宗雪竹磕了三個響頭。宗雪竹把他扶起來之後,他又給宗雪竹鞠了一躬。
“先生氣色紅潤、身強體健一如從前,”王月波說,“學生心裡十分欣慰。可先生捷足先登又叫學生十分不安。學生縱是權重位高,那也不敢目無恩師,請先生責罰學生的慢待之過。”
宗雪竹哈哈大笑起來。
“你以為這是先生來看學生嗎?能者為師,這可是學生來看先生的呀!為師尚且不為俗禮所累,你這個留洋歸來的人,除了一肚子沉甸甸的洋學問,難道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回來滿滿一船的繁文褥節?”
宗雪竹把大夥都逗樂了。當院子裡只剩下宗雪竹一個客人時,他把宗雪竹請進了堂屋。一家主要由王氏族人和宗氏族人擁有股本的煤礦公司將在一個月後宣告成立,這是他剛進家門就聽到的好訊息。可是,當王泰興打算請他擔任這家煤礦公司的董事長時,他卻謝絕了。他只同意做恩師那樣的股東。
宗雪竹一邊喝著茶,一邊聽他講述他的留學經歷。聽完他的講述,宗雪竹告訴他,宗四已去長慶樓預定酒宴,一方面為他接風洗塵,另一方面祝賀他榮任高等學堂的教務長。他們從小學堂門前路過時,宗雪竹才發覺自己被他的歸來樂昏了頭,因為宗雪竹只讓宗四把自己為他設宴洗塵的事情通知了許清遠、吳浩宇和朱洛甫,卻遺漏了小學堂的先生們。於是,他們起走進小學堂,一一見過先生們,然後就邀請他們一同赴宴。到了長慶樓,宗四告訴宗雪竹,吳浩宇去上海訂購採礦裝置了,所以他只請到了朱洛甫。宗雪竹又忽然想起一個人,忙叫宗四去邀請這個人。這個人被請到長慶樓時,並不急於祝賀王月波,卻首先衝著宗雪竹哈哈一笑:
“呂某原以為只有呂某一個人知道自己的隱身之地,不曾想雪竹先生竟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雪竹先生也有一雙神眼,足不出戶便知人行蹤。”
“逸公過獎了,我只是猜到了而已。聽老四說他在鎮上看見了逸公的眷屬,我這才想到,逸公卸職之後並沒有迴歸故里,而是在鎮上當起了寓公。”
第十一章(2)
這個人是不久前才卸職的寧城知縣呂雲逸。酒宴開始後,面對許清遠和小學堂先生們關於流亡日本的革命黨人的好奇心,王月波時而閃爍其詞,時而兒佯裝糊塗,總是藉著一個輕鬆愉快的話題談笑風生。酒宴即將散去,許清遠向他發出邀請,請他安排一個時間去小學堂講講他在日本讀書的情形及其所見所聞,好讓孩子們長長見識,他卻立刻爽快地說,他明天下午就去會見可愛的孩子們。
酒宴散去,他獨自一人留在了鎮上。從東馬市街走到西馬市街,再從西馬市街走到沃克爾大街,除了兩座教授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