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後座的車窗在她眼前勻速下降。
全部降下的那一剎那,炎涼暗暗一驚——
坐在車內的男人,兩鬢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斑白。
是路明庭。
炎涼坐上了路明庭的車,不知能說什麼,也不知這車要帶她去哪兒,她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長輩對她沒有半點好感——那樣沉著一張臉,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
既然如此,何必要來找她?
炎涼想不出所以然。
路明庭始終沉默著,似乎也無意與她交談。昨晚在路徵訂婚禮上見到的路明庭還是意氣風發的中年人,一夜過後的此時此刻竟已經初現老態。炎涼心中思量幾番,但始終理不出頭緒。
路明庭的車最終駛進一家醫院。
從看見醫院大門外的招牌開始,直到最後車子停在醫院的露天停車場,炎涼的拳頭就一直緊緊握著,一如她那被緊緊揪著的心臟。
車子停了,司機率先下車為炎涼開門。
炎涼回頭看看坐在另一旁、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意思的路明庭,疑問還未出口,路明庭已吩咐司機道:“你帶炎小姐上去。”
炎涼只能微微頷首以示道別,在司機的引領下下了車,一路疾步來到病房。
豪華病房,為保政要巨賈**,獨佔一層,病房外也不貼姓名卡,司機替她推開房門,似乎並無意於走進,只對炎涼說:“炎小姐,進去吧。”
雖然已暗暗有了揣測,可當獨自走進病房的炎涼看見正坐在病床上、單手翻著報紙的這個男人,還是大吃了一驚。
路徵見到她,臉上的詫異絲毫不亞於她。
臉上、脖子、左手、右腿……無一不是傷,有些包了紗布,有些抹了藥水,多少有些觸目驚心,昨天還是風流倜儻的準新郎,今天怎變得如此狼狽?炎涼的眉頭緊蹙,和她心頭的疑問一樣解不開:“你……怎麼會……”
路徵只淺淺笑了一下,但只是這麼微微一咧嘴就已牽扯到了臉上數個傷口,直疼得路徵倒抽一口涼氣。
炎涼有些無法直視,低頭時撞進眼簾的是攤在他膝上的報紙——不正是她今早看的那份?
“是不是很可笑?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不聽話的孩子似的,被自己爸爸揍成這個樣子。”
炎涼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著這樣的她,路徵又笑了。
這個男人為什麼總能這麼微笑地看著她?無論她有多狼狽,多不堪,多……無地自容。
尤其是想到凌晨那通電話,他是什麼時候結束通話的?是否聽到了從她緊緊捂在口上的手指縫中溢位的喘息……
炎涼想要忽略掉這些——她沒資格、也沒能力擁有的這些。想了想,於是說:“是你未婚妻退婚的,是她的錯,難不成還要你綁著她結婚?這個責任不應該由你來承擔。”
他看出來她說這話是為了逃避些什麼?否則為什麼又要那樣無奈地笑?
可他一貫的,不忍心點破,只說:“我爸告訴了我一些事,但我知道的並不全面。既然你來了,能不能解答下我的疑問?”
她未置可否。
“把你們徐家害成如今這樣的,除了江世軍,是不是還有蔣彧南?”
這個女人似乎被戳中般呆了一呆,但那只是似乎,路徵猜不透她此刻的表情,一如他猜不透自己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這個對他幾乎可以說是不屑一顧的女人,如此執迷不悔……
炎涼不給答案,他只能這樣繼續試探了:“你遲遲不和蔣彧南離婚,是為了透過這層關係,有朝一日能奪回徐氏?”
“……”
他灼灼地看著她,語速漸漸放緩,試探著中又透著某種堅定似的,“如果,我說,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