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耘等的援軍,三日之內並沒有沒有到貴陽。次日廠衛射入箭書,讓貴陽安心守城,等待救援,不必擔憂,叛軍必然不敢全力攻城。
龍里到貴陽還有一百里,騎兵一日就到。
救人如救火,按監軍欽差王三善的意思,都到龍里了,應該馬不停蹄衝向貴陽,打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但戚金卻是個謹慎的人,他認為,先前趕路,應該急,而今到了,反而不能急。我軍日夜行進,人和馬都很疲憊了,需要休整一下;我們是客軍,不如叛軍熟悉地形,對方人又多我數倍,最好等友軍入場了,更有把握;最重要的是,當下貴陽安穩著呢,何必急?
王大人覺得這老將打仗一板一眼的,全無其叔父出神入化的用兵技術,無奈這一屆皇帝有明確指令,監軍只能作為參謀,不能干涉軍策,王大人也急不得。形勢確如戚金判斷,安邦彥比李耘更早收到龍里失陷的訊息,鋒芒在背,如何還能安心攻城?
形勢讓他很難受,隊友一個比一個坑,宋家還不如奢崇明。他謀劃甚遠,無奈明軍都有應對剋制,畢竟校哥兒隱約知道奢安這件事,像是一個作弊的參賽者。
沒兩日,更難受的訊息傳來,攻打遵義的安校良帶著烏撒部撤回來了,他們還沒踏入遵義地界,就在養龍坑與孫傳庭的三萬大軍狹路相逢,一敗塗地不說,還被對方追尾襲擊,順勢奪取了息烽千衛所,將他們一路趕回了貴陽。
孫傳庭就是戚金等待的友軍。三萬人以孫傳庭訓練的無當軍為主,還有沿途收納的各種雜兵,以及梅之煥當初接到聖旨,從榆林鎮抽調的一衛五千六百邊軍精銳,由陝入川,與他匯合。
安效良的烏撒部距離遵義較遠,不熟孫傳庭,見對方除了那部邊軍,也都是花花綠綠的少數民族兵,遂起了輕視之心,一見面就是猛幹,想收一波人頭,然後自己就成了被收的人頭。那遠道而來的榆林兵,由一位叫做魯欽的猛將率領,原來自視甚高,沒想到出手的機會都沒怎麼撈到。太猛了,前面火槍兵五排輪射,後面鉤鐮槍衝陣斬首,井井有條如同殺人機器,令人大開眼界。
追到貴陽城下,孫傳庭與戚金匯合,而今有了將近五萬兵力,戚金覺得可以一戰了,雖然真正的主帥還沒到場。
西南平叛總指揮朱燮元、新任貴州總督蔡復一此時都在水西,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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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復一病了,急病的。貴陽還在被圍攻,而他這個貴州巡撫,卻只能隔著數百里乾著急。
按原來的估算,手裡有白杆、鎮筸兩支強兵,打仗一路平推就是了,像之前一樣。
進軍水西,他們依然一路破關斬將,然後呢,走不動了。皇帝有過嚴令,不得襲擾尼、苗各族,但這些尼、苗,卻不停襲擾他們。道路被破壞,糧草被焚燒,山林裡隨時都有暗箭襲來。有白桿兵,這些造不成什麼傷害,除了降速。永寧到水西老巢慕俄格城,有五百多里,他們走了二十多天。
這是安家統治了一千多年的地界,幾乎路上的每個人,都對他們懷有敵意。
想走快很容易,歷史有答案。但蔡復一無法對他今後的治下之民,做出那種事。
身後,朱燮元追來了,這是他更不願見到的,兩省本就積怨很深,何況兩人還話不投機。
但朱燮元確實是給他送答案的,他帶了一支無當軍,孫傳庭借過來的。這些人本就以尼人為主,有了他們做嚮導翻譯,局面開始反轉,道路開始通暢,甚至沿途的村寨,有人開始為他們帶路送水。
“蔡大人可知,為何我等專與那些穿白衣、藍衣的尼人說話,卻從未遇見身穿黑衣的尼人?”
在朱燮元的要求下,一位尼人戰士,特意為蔡復一講解起了他們獨特的制度。